“水妙白,你還站在外麵做什麼,你不是最不屑和這些人打官腔嗎?”
二葉說這話的空當,那兩人已經跑近許多,眼瞧著就要到馬車邊了,正巧溫慶鳴也下了車,一派謙謙君子地迎了上去。
“車裏太悶,下來透透氣。”水妙白答道,“況且離港口沒剩幾步路,我懶得再進去。”
“成,那你就在外麵護駕吧!”二葉笑了句,把縐紗落下了。
這邊急急跑來的兩人,腆著肚子滿頭大汗的那位是追風港的王監工,另一名長得賊眉鼠眼的是他的手下,因蓄了兩撮又細又長的八字胡,被王監工取了個綽號叫胡長八。八同發,叫起來喜慶,胡長八的綽號傳開後,真名反倒沒幾人去叫了。這兩人是從追風港入口處的軒館跑來的,距離著實有些遠,此刻都跑得氣喘籲籲、麵紅耳赤。
“溫公子……下官在軒……館、呼……等了半晌,正想著公子該到了……怎料公子竟自己……進來了,定是守門那幾人偷了懶,瞧我等下怎麼罰……他們!下官有失遠迎,實在是招待不周啊!”幾句話說到最後,王監工總算把氣給喘勻了。
“是是,是小的沒吩咐好,才叫這些粗人驚了貴駕,公子海涵,小的這就去把他們趕走!”胡長八連聲附和著,邊抽了腰間長鞭去趕周圍的腳夫。他一改麵對溫慶鳴時的謙卑姿態,罵罵咧咧地把皮鞭甩在還沒來得及跑開的腳夫身上,氣勢洶洶地罵著“都不想活了!貴人的車也是你們敢妄想的!”“還不快回去幹活!”“扣工錢!所有人都要扣工錢!”之類的話,一看就知這是抽慣了人的老手。
溫慶鳴也沒去攔他,隻對王監工虛抱了一禮,道:“溫某隻恐叨擾大人事務,便自行進來了,不想反倒勞煩了大人親自跑來。”然後笑著從袖中摸出一袋荷包送至對方麵前,“辛苦大人了。”
“這、這不妥當!不妥當!”王監工麵露訝色,伸手把溫慶鳴送來的荷包往回推,隻是那手指卻像石爪似的,嚴嚴實實地攥著荷包,盡顯貪婪本意。他跑這一趟就為了得些好處——溫家人呐,出手肯定闊綽,這到手的鴨子可不能讓他飛嘍!
溫慶鳴見他眼中貪色,索性鬆了手,荷包絲毫未墜,任由對方緊緊抓著,這下推無可推。兩人相視一眼,王監工哂笑著把荷包揣進了兜裏,拱手朝溫慶鳴道:“下官……這就給公子帶路。”
溫慶鳴忙勸道:“在下乘了馬車,若是叫大人帶路,怕是又要勞煩大人跟著跑。”
“這……”王監工望了眼四匹黑馬,有些猶豫。他之前跑得那麼遠路還沒喘夠呢,一時半會可跑不動了,就算他跑得動,也跑不過馬啊!
溫慶鳴又說:“在下能得大人撥冗已是過意不去,不敢再叨擾大人,還請大人給我指指是哪艘船,在下自行過去便是。”
溫慶鳴將姿態放得這般低,又給他鋪好了台階,王監工知曉溫家公子是懶得再行虛與委蛇這套,可銀錢到手,他心中並無多少不滿,誰願在大太陽下跟著馬跑呢?當下便樂嗬嗬地回了幾句客套話,然後替溫慶鳴指了方向,道了句“恕不遠送”,接著就看溫慶鳴鑽回馬車,另一旁立著的白衣女子跨上車轅,挨著車夫坐下,隨即斜眼瞅了瞅他的方向。冷冰冰的視線瞅得他寒毛直豎,麵上佯笑都快掛不住了,才令車夫駕馬駛離。
待馬車走遠,胡長八草率地把訓斥腳夫的工作收了個尾,湊到王監工身邊巴結道:“那溫家果然大方……大人怎的還站著,外麵日頭大,趕緊回軒館裏歇著吧。”
王監工給他這一喊才回過神,打了個哆嗦,望著他冷冷哼了聲,轉身邊走邊道:“你還想從我這討好處?若不是你看管不力,差點就被銀……溫公子跑了!”
胡長八嘴上連道“大人說的是”,小步跟在他身後走著,心中卻想這姓王的真黑,得了好處也不分自己一些,要不是自己及時得了消息上稟,他又哪能趕得上要這一包銀子?!
因晚到一日,溫慶鳴原本借的船已經出港,臨時換的這艘商船名海鰍船,體型在商船中不算大,但船身輕巧,船速較快,主要負責運輸一些加急的小型物品,此次航船是往東北方向去,沿路會經過金鐵城,用來載溫慶鳴一行人正巧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