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不再看他的眼。
玉承雲又說:“姑娘下山後,切記謹言慎行。江湖有趣,但人心難測。”
“好。”
“還有此物,姑娘也許需要。”玉承雲背在身後的手徐徐伸出,那掌中原來端著一盆小小的花朵。
那是一朵緋紅的火焰花。
“姑娘回莊之日,便是此物借給姑娘之時。”
侯蓁蓁歪了頭,似笑非笑地看他道:“這花的確對我有用,好吧,我答應你。”
玉承雲滿意的把花收起:“既如此,我便預祝姑娘下山後一切順利。”
……
第二日清晨。
二葉早早整頓好了行囊,此刻正在幫侯蓁蓁戴麵具。
易十三做的仁皮麵具不是一整塊,而是成小塊片狀,從五官到皮膚,各個部位都有,輕薄易攜帶,再使用特製的藥水,想改哪就貼哪,不起皮不掉渣,隻要不取下,無人能辯真假。
二葉拿了幾張皮片在侯蓁蓁臉上一一比對,比下來卻又不知從何下手。
“哎,真叫人為難。你這臉多加一分都是糟蹋,我實在是舍不得往你臉上貼東西。你瞧這些……要不還是姐姐自己決定貼哪幾樣吧。”
“就你手上拿的那個鼻子,還有眼周的皮,嘴巴也加上。”
“……好吧!”
二葉給麵具塗上藥水,小心翼翼地貼上侯蓁蓁的臉,先是改了她的眼型,覺著不太夠,又加上了平扁的鼻子,看上去總算普通許多……想著收手吧,多瞅了幾眼又覺得這臉雖然不美,但還是會惹人忍不住去看,一狠心把她的嘴唇也貼變了樣。
忙碌完,二葉後退幾步,眯眼打量了片刻,沮喪說道:“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姐姐這般容貌,許是無人會多看一眼。”
侯蓁蓁不解:“這不挺好?”
“這可一點不好。”二葉把剩下的麵具裝回木盒裏收好,“我雖不喜你這人,卻喜你絕世之姿,天人之貌。現下連這唯一喜歡的一點都被遮了,如何好的起來。”
她說完,又不由自主看了侯蓁蓁幾眼。
“真是怪了,這副模樣還能惹人眼……”
“那你再貼幾塊?”
“算了算了,如今這樣,旁人看了也沒想法,無需再貼。”
她替侯蓁蓁理好妝容發衣,笑道:“準備妥當,我們這就下山。”
天繭山山勢險峻,出了棲蝶峰,便是令世人聞風喪膽的五蛇脊。侯蓁蓁對此毫無所知,她一路跟著二葉,一天下來,十分順利地下到了山腳。
侯蓁蓁是不了解天繭山才沒想法,但二葉心裏卻直嘀咕。一為侯蓁蓁體力好,走了一天山路都不帶喘;又為下山異常順利感到奇怪,她上下山這麼多回,這還是頭一次沒遇見丁點危險,平平靜靜的走完了全程。
又行了幾裏路,兩人行至一處驛站。
二葉要了兩間房,對侯蓁蓁說:“今日不早了,我們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侯蓁蓁應下。
後麵再走,自然是要騎馬的。二葉找到馬廄,向小廝租了兩匹馬,忽又想起問侯蓁蓁:“對了,姐姐可會騎馬?”
侯蓁蓁誠實道:“不記得,感覺沒騎過。”
“……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換匹好馬,你與我同騎吧。”
“不用。”侯蓁蓁從二葉手中牽過一匹棗紅駿馬,摸了會兒馬脖上的鬃毛,躍躍欲試道,“好像有點意思,我試試看。”
二葉也沒阻攔。她帶著侯蓁蓁牽馬走出驛站,找了處寬敞地,翻身上馬,挑著幾個要點演示了一遍,囑咐侯蓁蓁千萬小心,然後看她生疏地爬上馬背,坐穩後一扯韁繩,輕輕吐出一個字:“走。”
二葉又好笑又無奈,她正欲說這樣不行,卻瞧見那馬乖巧的走了起來。
走了沒一會兒,侯蓁蓁又說:“停。”
馬便停了。
二葉目瞪口呆。
侯蓁蓁有些小得意,她衝二葉揚了揚下巴,又說道:“跑。”
紅馬打了個響鼻,抬腿便跑。
二葉縱馬追上,邊追邊笑:“姐姐真是神了!這馬不會是你家從前被偷的吧?”
侯蓁蓁感受著馳騁快意,答道:“誰知道呢,反正我不記得。”
二葉揚鞭揮下,快馬提速趕上侯蓁蓁:“不記得便跟著我,我與公子遲早會幫你找回記憶!”
侯蓁蓁笑了,這是她蘇醒以來第一次笑。
二葉越過了她,也錯過了她的笑。
她的聲音穿過風聲,穿過奔跑的馬蹄,如一縷輕悄悄的蜜語,在二葉的耳邊柔柔響起。
“好,那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