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尋回來那一天,遲家轟動了。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都聚到了一起,商量遲尋的去留問題——這可是件關乎遲家名聲尊嚴的大事,輕視不得。
遲三太太最先發表意見。
“甄厘淵既是那等人,著實讓人不齒,尤其是如今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人人皆知,而尋姐兒又已經自己回來,但凡長了眼睛的,可都在等著看甄家的笑話呢。依著我,和他們甄家做親家實在是件羞恥的事兒,和離是必須的了,不然,我們遲家也會成為全京城笑柄。”遲三太太微微揚了揚嘴角,露出一抹嘲笑,“就怕他們甄家死皮賴臉纏著我們呢。”
遲二老爺不同意,“那事兒不過是捕風捉影,尋姐兒又沒真看到,興許是誤會了。若說是因為尋姐兒被打了,就要和離,未免有些矯情。俗話說的好,不癡不聾,不做親家翁,這兒女間的私事兒,咱們還是少摻和的好。”遲二老爺和甄大老爺私交不錯,這時未免要幫甄家說話。
遲三太太笑了,“二老爺是明白人,考慮的自然周全,我就是婦人之仁了,隻懂得為咱們遲家的名聲考慮。”
言下之意,頗有指責遲二老爺吃裏扒外的意思。
遲二老爺麵色微變,欲言又止。他一向不善言辭,是個笨嘴拙腮的。好在有自知之明,知道和遲三太太這種伶牙俐齒的婦人爭辯,他肯定討不到好處,也就索性閉口不言。
“二老爺又何嚐不是為了遲家的名聲考慮?”遲二太太邊抿了口茶水,邊悠悠說道,遲二老爺好欺負,她卻不是輕易服輸的主,不管是逞一時嘴皮之快,還是為著長自家威風,她都要站出來幫遲二老爺說話。“這姻親也是親,甄家如今有難,咱們遲家不想著幫忙渡過難關,反而要火上澆油、落井下石,這要說開了,不就是咱們遲家狹隘自私、不顧體麵?往後誰還敢跟咱們遲家結親!”
姿態端莊地放下茶碗,遲二太太不忘勾起嘴角,嫣然一笑。
遲二太太是遲二老爺娶的續弦,在三房妯娌中是年紀最小的,如今年不過二十五,生得又妍姿俏麗,端莊嫵媚,仗著自己年紀輕,她便免不了有些優越感,又因她是鹽商之女,比不得那些名門大戶,不但自小沒受過那些條條框款的約束,還備受父母疼愛,慣出了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所以她在遲家成了最敢說話的那一個。
再者,衝著她出嫁時帶來的那些足以令整個京城為之咋舌的嫁妝,以及她不到一年就為遲二老爺生下來的唯一的兒子遲潤,她也有資格狂妄。
遲三太太在心裏把遲二太太那副媚態鄙視了一番,淡然一笑道:“前些日子我聽說二太太和宋**奶交談甚歡,一不小心就把潤哥兒和宋家倩姐兒的婚事給定了。恕我消息遲鈍,我怎麼記著潤哥兒好像一早就和馮家定了婚約?”
遲二太太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和馮家的婚約是二老爺定的,遲二太太一直心有不滿,於是後來找了個理由就把婚給退了。
“好像是因為馮家老爺子把**女子帶回家這件事吧?”遲三太太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末了,還笑著對身邊的遲大太太說道:“說起來倒是咱們遲家的不是了,馮家出了這種事兒,咱們遲家非但不能跟著榮辱與共,反倒落井下石……嘖嘖。”
遲二太太麵色青一陣白一陣。
薑還是老的辣。
但遲二太太非但不服軟,反而抱著死磕的心思道:“三太太,若是我記性沒錯,兩年前三太太好像為暉哥兒求娶過甄家三姑娘吧?那事兒……好像是碰了一鼻子灰?”
“那是甄家不識大體,自恃清高。”遲三太太道。
當初遲尋嫁給甄厘淵時,遲三太太就不讚成,說甄家不過是行伍出身,當年又曾遭遇滅門之禍,若不是甄老爺子有一塊免死金牌,又複得了皇上重用,重新撐起了將軍府的門麵,京城早就沒有甄家的位置了。偏偏這種人家,竟比那些名門大戶還要自詡清高,嫁個庶女還要挑三揀四的,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遲三太太口中的庶女便是她要為遲暉求娶的甄家三姑娘,隻因遲暉看上了人家,而遲三太太又拗不過遲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