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媽媽發覺她無意中扮演了把二爺推向深淵的重要角色時，一切已經晚了。
在甄老太太麵前，她有苦說不出。
“王媽媽，你是府中老人兒，也是看著二爺長大的，怎麼就聽信了那樣的謠言？”周媽媽在一旁說道，“如今事情鬧大，你讓二爺如何做人？虧得老太太還那麼看重你！”
甄老太太坐在四方雕紅漆扶手椅上，手裏抓著一隻茶杯，因她的手在抖，茶杯便一直磕碰著桌麵，響得讓人難受。明明穿了件鮮亮的茜紅色月季花妝花褙子，頭上還插了支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卻隻襯得她麵無死灰，全無生氣。
她一直不曾說話，隻是那樣坐著，腰杆筆直得透露出一股子詭異。
原本是想瞞著老太太的，可是遲尋隔天便帶了朝雲回了娘家，想瞞已是瞞不住的了。
王媽媽跪在地上，明白自己是完了。
即便老太太不懲治她，把二爺害成這樣，她也是良心不安。那天出了書房的門，沒多久她就醒悟過來了，可不能讓二/奶奶那麼鬧，可等她反應過來時，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後來她仔細盤問了雲哥兒，便知二爺當時真的隻是在查看雲哥兒的傷勢。
真是作孽呀！
她想不通，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是了，都怪二/奶奶，要不是二/奶奶又哭又鬧，二爺必定不會發火，也就不會把二/奶奶推得撞了牆……
不，不對，要怪也要怪她自己，她護犢心切，竟至於懷疑二爺，幾次三番驚擾二/奶奶，才會讓**奶在看到那一幕時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說到底都是她的錯呀！
隻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事情中透著詭異呢？到底是哪裏不對？
王媽媽想不明白。
她希望自己還能補救。
“我去和二/奶奶說，二/奶奶知道了是誤會，一定會回來的。”王媽媽抱著以功補過的想法說道。
周媽媽澆滅了她僅存的希望，“二/奶奶如今正在氣頭上，你去說也是於事無補，再說，就算她相信是自己誤會了二爺，可她的傷……”遲尋怕是難以咽下這口氣吧。人已經回了娘家，若是再有娘家撐腰，那這和離還真是逃不掉了。
說是和離，實質上不就是遲尋不要他們二爺了！
二爺怎麼就能下得了手呢？周媽媽思忖。她想到碎落地上的筆架，猜測二爺那晚是真的生氣了。但一切僅僅是猜測罷了。
那件事發生後，二爺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任誰想見他，他都不理，所以就沒人知道他當時怎麼了，隻能靠猜測。事實上，他這樣不出來解釋，倒越發顯得他理虧。事情傳出去後，那不明真相的甚至還真當二爺有那癖好，為此如今整個京城都在議論甄家發生的事兒……
說什麼甄二爺做那等事的時候被遲尋看到，遲尋說了幾句，二爺便打了遲尋。
——真真是人言可畏！
如今隻怕解釋都沒人會信了。
甄老太太手中的茶杯依舊在晃著，偶爾她手指上戴著的金鑲玉指環還會碰觸杯子，發出叮叮之聲。忽然間，甄老太太五指收緊，茶杯不晃了，嘈雜的聲音消失了，房內一片安靜。
在這片安靜中，甄老太太忽然抓起茶杯，猛然朝地上擲去——
啪！
碎裂的聲音如此之響，震得兩位媽媽俱是心神一凜，險些跳了起來。
“老太太，是我不對，求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將功補過……”王媽媽誠惶誠恐，連連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