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鐵十四一見信函被對方抓在手中,連忙變招,左手一翻,抓住了信函的一邊,同時右掌一豎,點在了鐵遠山的手腕上。鐵遠山閃也不閃,任憑黑衣人點在自己身上。這一下點上,竟然發出金鐵相碰般叮的一聲。鐵十四雖然得手,卻是暗暗叫苦,原來鐵遠山全身披滿赤銅重鎧,手腕上也戴著厚重的銅護腕,點在上麵傷不得他分毫,反而震得自己手指隱隱作痛。
鐵遠山看著黑衣人點中自己手腕之後連忙縮手,嘿嘿一陣冷笑,單臂用力,要將信函取回。黑衣人鐵十四哪裏能讓他如此輕易得手,連忙也抓著信函的另一邊用力回奪。這信函不過是薄薄的幾層紙片,怎麼經得起這兩個高手搶奪。稍一用力,便發出了呲啦一聲裂響。
鐵十四生怕撕碎信函,趕忙放開自己抓著的一半。鐵遠山毫不客氣,捏著信函的手臂一收,同時抬腳向著黑衣人鐵十四迎麵踢去,防止他出手攔截,打算就此將信函奪到手中。
黑衣人應變也是奇速,剛一放開信函,便將全身功力凝聚在雙臂之上,腳下卻側步上前,逼近了鐵遠山的身子,避開迎麵踢來那一腳的同時,雙臂運起鐵臂功,十字插花,重重地砸在鐵遠山捏著信函的手背上。
鐵十四這一招開山臂是鐵臂功之中的六大招之一,至剛至猛,雙臂齊下,饒是鐵遠山一身硬功,又有銅鎧護住手背,卻也抵敵不住,被撞得手臂高高揚起,信函也從手上掉出,飛到了一邊。
一見鐵遠山信函脫手,鐵十四片刻也不遲疑,雙腳一點地,展開輕功橫飛過去,伸手搶奪信函。鐵遠山一招不慎,信函得而複失,惱怒之下一聲悶吼,巨手探出,猛地向著黑衣人抓去。原來鐵遠山知道自己一身赤銅重鎧,雖然刀槍不入,但行動起來卻遲緩了許多,若是與黑衣人去搶奪信函,那是絕難得手,便索性出手襲擊黑衣人,隻要能將其打倒,信函唾手可得。
黑衣人鐵十四此時背向著鐵遠山,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他噗地一把牢牢抓住腳踝。鐵十四雖然被人抓住了腳踝,卻絲毫不亂,仍是伸手將空中的信函一把接住,塞入懷中,同時向著鐵遠山喊道:“主人有令,不見鐵膽莊莊主,此信覺不能交出。”
黑衣人接信收信,一氣嗬成,身法矯健之極。他身後的鐵遠山卻也沒有閑著,握住了黑衣人鐵十四的腳踝,一聲虎吼,竟然將他整個人當做一根兵器般掄了起來,高高舉起,向著地麵砸去。
鐵膽莊門口的地麵全是青石鋪就,堅硬無比,這黑衣人鐵十四若是被砸在地上,縱然當真是塊鐵,隻怕也要砸彎了,何況是血肉之軀。那幾名鐵膽莊的莊丁一見鐵遠山勝券在握,都是一陣歡呼。
鐵遠山也滿以為此招必能得手,可一掄之下卻發覺自己掄了個空。正詫異間,突然覺得手上的鐵十四猛地旋轉了起來,扯得手腕一陣劇痛,隻得將手放開,任鐵十四逃開一旁。見到黑衣人竟然脫出鐵遠山的控製,莊門口的鐵膽莊莊丁都是一陣失望,也有幾人指著黑衣人叫罵道:“臭小子,算你運氣,我們鐵爺手滑讓你溜掉了,不過你別以為能這麼便宜,乖乖等死吧。”
幾名莊丁叫囂不斷,淩天放和玲瓏、於飛三人卻看得暗暗讚歎。方才黑衣人被鐵遠山高高掄起,向著地麵砸去之時,竟然淩空一個後仰,使出鐵板橋的手法貼在了鐵遠山的手臂上,於間不容發間躲了過去,免去了被砸上青石地麵之厄。躲開之後,更是立即身形接力旋轉,同時連催三道內力攻向鐵遠山,這才脫身出來。
黑衣人鐵十四雖然成功脫困,也是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暗叫僥幸。鐵遠山那邊卻被氣得哇哇暴叫,不給鐵十四半分喘息的機會,揮動一雙巨拳,撲上來與鐵十四戰在了一處。
兩人這一動上手,都是硬橋硬馬的功夫,鐵十四剛吃了一個小虧,不敢再托大拿著信函與鐵遠山交手,而是拳腳並舉,將鐵臂功施展開來,乒乒乓乓地猶如打鐵一般,轉眼便與鐵遠山交手了十餘個回合。
鐵遠山自峙硬功了得,又有銅鎧護身,出招全無顧忌,一套瘋魔羅漢拳使得虎虎生風,威猛無比,一時間將黑衣人逼得連連後退。一見鐵遠山占了上風,那幾名莊丁又是一陣歡騰,向著黑衣人鐵十四嘲笑斥罵不休:“臭小子,這點本事還敢來,純屬找打,看我們鐵爺打得你滿地找牙,到時候,給爺爺們磕三個頭,便饒了你的狗命。”曹老六更是手舞足蹈,興奮不已,幹脆學著戲台上唱戲的腔調,模仿著鐵十四的樣子大叫道:“小的鐵十四不該冒犯諸位爺爺,請諸位爺爺將小的就當一個屁,放了吧。哎呀,哎呀哎呀。”引得門口的幾人陣陣轟笑。
黑衣人鐵十四卻對周遭的情形置若罔聞,隻是專心招架抵擋鐵遠山的攻勢,雖然防守多,反擊少,卻也能守禦得固若金湯。淩天放站在鐵膽莊的門口,雖然事不關己,但對於黑衣人和鐵遠山交手的一招一式,卻都看得細致無比,臉上一副沉凝,若有所思的樣子。
於飛看著淩天放的神情,又看看門口空地上兩人相鬥的情形,湊近淩天放身邊,笑道:“幫主,看不住這大塊頭還挺能打,當初他在咱們那兒被先生輕輕鬆鬆給捆成了粽子,我還以為他沒什麼本事呢。不過這個鐵十四也挺厲害,您說誰能贏?”
淩天放扭頭一看,見於飛仍然是那樣一副賊忒兮兮的神情,玲瓏卻也湊了過來等著答複,一臉期盼的樣子。見了兩人的神情,淩天放微微一笑,又將眼神轉回門前場中,低聲道:“這兩人論功夫其實差不了多少,但黑衣人謀略應變都在鐵遠山之上,鐵遠山雖然一身銅鎧刀槍不入,但照此情形,若是三十招之內還不能取勝,隻怕便要吃虧。”說著伸手向著場中一指。
玲瓏順著淩天放的手勢看去,這才發覺其中奧妙。原來鐵十四片刻之間已經將雙方優劣算得清清楚楚,看清了見對手雖說一身赤銅重鎧,即使打中也傷他不得,但手指上的銅鎧卻不算厚,而且又有許多關節,是整副鎧甲的薄弱之處。針對於此,黑衣人出招之時便避開了鐵遠山周身其他部分,隻向著他的拳頭上招呼,到此時已經硬拚了十幾下,避開鐵遠山鋒芒再擊打到其拳頭側麵的也有近十擊,鐵遠山手上的銅鎧已然被打得微微變形,連接處也微微露出鬆活跡象。
於飛也看到了黑衣人的出招動作,嘿嘿一笑道:“要我說啊,這黑衣人還是太笨,居然硬拿自己的拳頭打鐵。要是於小爺出手,就給他來個諸葛亮火燒藤甲兵,把他這一身銅鎧變成一個大銅爐子,來個烤活豬,看他怎麼辦。”
淩天放知道於飛仍然記恨著當日被巨靈神官鐵遠山在船上一錘震暈之事,所以言語之間毫不客氣,當下微微一笑:“這銅鎧確是防護利器,不過有利必然有弊。他這銅鎧將關節之處通通護住,雖然沒有了破綻,但畢竟不夠靈活,本身功夫自然打了折扣。若是遇上火攻,當真難以抵擋。”
於飛看看場中仍在鏖戰的兩人,嗤了一聲:“就算不用火燒,小爺還有一大堆的法子對付他這個大銅套子。就像對付那洞庭二叟一樣給他放幾隻毒蜂進去,我保證他隻恨這身銅套子脫得不夠快了。”
淩天放聽得一愣:“什麼毒蜂?”
於飛自知失言,連忙岔開話題:“這個一會兒再說。幫主,那依你說,鐵遠山是必輸無疑了?”
淩天放不知於飛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但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也不追問,看著門前兩人,搖著頭道:“那也不見得。黑衣人勝在機智多謀,但鐵遠山自有一股狠勁拚勁。雖然十招之後鐵遠山必然吃虧,但最後的勝負如何,還不好說。”
淩天放剛剛說罷,果然見黑衣人鐵十四一聲長嘯,突然招式一變,招招搶攻起來。他這一輪急攻,雙臂雙拳落處仍然是隻有兩個地方,一是不斷佯攻鐵遠山的麵目雙眼,同時卻一拳拳地發力砸向鐵遠山的雙拳。
鐵遠山雙手上的護鎧本已被他打損,這一發力,不到十拳,便響起“叮叮當當”地一陣脆響,赤銅重鎧雙拳部分的鉸鏈鏈接竟然被黑衣人用一對肉拳生生打散,落得滿地都是。鐵遠山哪想得到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護體銅鎧竟然會被人徒手打散,頓時驚得怔在了那裏。
黑衣人鐵十四苦心經營,等的就是這一刻,打散鐵遠山雙拳護鎧之後,毫不停頓,雙拳繼續掄起,猛地向著鐵遠山露出的指關節砸了下去。鐵遠山練的雖是一身硬功,但那指關節畢竟是脆弱之處,硬碰硬之下,頓時爆出兩下“咯嚓”聲,竟然被鐵十四生生打斷了兩根手指。
十指連心,鐵遠山手指關節折斷,痛得發出一聲怒吼,震得門口眾人都是耳朵嗡嗡直響。黑衣人鐵十四雖說以硬破硬打散了鐵遠山雙拳護鎧,勝了這一招,但自己也不好過,一對手臂被震得酸痛腫脹,微微發顫。他知道自己無力再戰,勝了一招便立即跳出圈外,拱手抱拳道:“承讓承讓,老兄你敗了,煩請回去請鐵膽莊莊主出來取信吧。”說罷又擺出之前的動作姿勢,同時伸手入懷,似乎是要去取方才收好的信函。
黑衣人話音剛落,突然聽到鐵遠山發出一聲大吼:“承讓個屁,老子還沒輸呢。”說著竟然雙臂一張,整個人合身向著黑衣人撲了上來。黑衣人鐵十四哪想到鐵遠山竟然如此倔強勇悍,竟然毫不顧忌傷情,突然出招。毫不提防之下頓時被攔腰抱住,提離了地麵。
鐵遠山抱住黑衣人,雙目通紅,口中喊著:“老子勒死了你。”同時雙臂使勁,用力擠壓鐵十四。鐵十四連忙運功於臂,拚命想要掙開鐵遠山的熊抱。連運三次功力,都隻覺得如同被一個鐵箍緊緊勒住,哪裏掙得開分毫?反而在呼吸之間被越勒越緊,連周身的骨骼都發出咯咯聲來。
鐵十四又支撐了片刻,知道自己再也抵敵不住,突然對著鐵遠山的耳朵大喊一聲:“鐵遠山,你若再敢放肆,東廠大軍即刻就到,將你們後蜀個個斬盡,要你們就此斷脈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