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回:嘿,熟悉的老夥計(1 / 3)

淩天放帶著於飛、玲瓏,一行三人出了客廳,來到院中。於飛一邊欣賞著宅院景色,一邊興致勃勃地說著方才的比武之事。說起淩天放手腳不動,三招震暈大頭釘奚老四的勇武時,玲瓏樂得滿臉通紅,卻又不斷責怪淩天放冒險害她擔心。等到於飛又說起自己用話語擠兌,戲弄那不知名的壯漢之事,玲瓏又嗤之以鼻,笑他用陰招戲耍那人。隻有淩天放因想起滅幫之事,又記掛著身在東廠之內的藍堇兒,神情很有些鬱鬱。於飛和玲瓏知他心意,一直東拉西扯地逗他發笑。淩天放不忍拂了兩人的好意,也便隨著兩人說起閑話來。

三人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在鐵膽莊中東遊西逛。莊內的家人莊丁似乎已得了吩咐,無論三人要去哪裏,都絲毫不加阻擋,三人要什麼茶水點心,也是隨傳隨到。於飛端著一盤子點心,倒退著走在最前,一邊將一塊驢打滾丟入口中,一邊扭著脖子看著園中景色讚歎道:“嘖嘖,孟姑娘和這翁老爺子真是有錢,瞧這園子修的。想當年啊,於小爺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修這麼一個大宅子,然後再帶幾個狗腿子,每天不幹正事,在街上東遊西逛,看誰不順眼就揍他一頓。揍完了跟縣太爺打個招呼,屁事沒有,然後再回家喝點小酒。那小日子,得有多滋潤。”

聽著於飛自顧自地胡吹,淩天放隻是微笑搖頭不語。玲瓏卻哧的一聲笑了出來,晃著發髻上的銀鈴,刮著臉做出羞臊於飛的樣子道:“瞧你那點出息,丟不丟人啊。不過為什麼說是當年的心願,現在知道丟人了?”

於飛咧嘴一笑:“哪兒呀,你忘了當年咱們當街暴打王大戶的兒子王胖子的時候,那小子被揍的那副嘴臉。當時跟著他的那班狗腿子,一個個全都跑得無影無蹤,等到巡捕來的時候,咱們早就全都溜去他家偷酒喝慶功了。那會兒我才發現那,有錢有勢又怎麼樣,勾結官府又怎麼樣?碰上咱們這些笑傲江湖的大俠,全都不好使,照樣挨揍。所以呢,打那會兒起,於小爺我就再不想帶狗腿子欺負人的事兒了。咱有了更偉大,更高尚,更益於人民,益於世界的崇高理想。”

淩天放雖是心中鬱結,但看著於飛裝腔作勢地比劃,也不禁莞爾。玲瓏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捧著肚子指著於飛笑罵道:“哎呦喂,你這個臭於飛,你可笑死我了。就你還笑傲江湖的大俠呢。那你倒是說說,你能有什麼理想?”

於飛這時剛把一塊驢打滾整個兒地丟入口中,正噎得說不出話,可聽到玲瓏發問,那哪有不答之理,連忙拚命想要將驢打滾咽下去好騰出嘴來說話。偏偏那驢打滾做得又糯又黏,急切間哪裏咽得下去,噎得白眼直翻,滿臉怪像,逗得玲瓏手指著於飛笑得隻是打跌。

正笑鬧間,淩天放突然眉頭一皺,一邊凝神傾聽,一邊伸手向於飛、玲瓏兩人做個噤聲的手勢。這兩人也都機巧玲瓏,當下連忙止住嬉鬧,凝神探查周遭動靜。這一靜下來,兩人也都聽到西麵的房間方向傳來幾聲瓦片輕響,似乎是有人正展開輕功在房頂行走。

於飛最是好事,一聽之下便樂了起來:“嘿嘿,這是哪裏的蟊賊,什麼地方不好偷,偏偏偷到了鐵膽莊來,而且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這裏叫鐵膽莊,那這蟊賊該是什麼膽子?”

淩天放也點了點頭,沉聲道:“這人挑了這個時間出手,想是先查知了眾人正在客廳議事,才敢白日作案。孟姑娘、翁老和白兄與我們相識一場,這次從東廠出來又多蒙他們相助照料。既然他們莊中來了賊人,我們幫他料理了,也算是略盡微勞。”

他這一發話,於飛和玲瓏自然應允,當下三人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展開輕身功夫,躡足潛蹤湊了過去。翁同仁的這鐵膽莊修得極為闊大,三人一連越過兩進園落,才見到房頂上伏著兩個身影,正急急忙忙地在搗弄著什麼。房間周圍一個護衛莊丁也不見,想是被這兩人用什麼法子調開或是弄暈了,所以這兩人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行事。

房頂上趴著的兩人身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淩天放三人一見便都認了出來。於飛更是“噗嗤”一聲樂了出聲:“喲嗬,這不是洞庭二叟那兩個老家夥嗎?這兩個老小子向來不幹好事,這次鬼鬼祟祟地,肯定是來偷東西的。”

淩天放一見是這兩個老熟人,當下便想出手,卻發現衣袖被人一把拉住,連忙回頭一看,卻是於飛正拽著自己的袖子,擠眉弄眼地向自己做著怪像。淩天放正被於飛嬉皮笑臉的怪像弄得摸不著頭腦,卻聽他求懇道:“幫主,你這一去,要麼是一出手就把這倆活寶拿住了,要麼就是嚇得他們望風而逃。那多沒意思,您看啊,要不這樣,讓我去,您在旁邊看看咱的手段功夫。若是我抵敵不住了,您再出手幫忙,怎麼樣?這麼著,您既給了我一個練手的機會,又肯定不會讓我吃虧,對不?”

淩天放聽得好笑,但轉念一想,讓於飛獨自曆練一下,也不是壞事,當下點頭應允,帶著玲瓏將身形隱匿在了陰影之中,瞧著於飛和洞庭二叟。

於飛看看淩天放和玲瓏兩人藏匿身形的地方,卻又擔心兩人離得太遠,自己當真遇險之時救之不及,又示意兩人跟近些,這才展開輕功,悄無聲息地湊了上去。漁翁和釣叟兩人此時正在聚精會神地忙碌,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人接近。於飛一直來到距離兩人不到兩丈遠的地方,這才止住腳步,定睛向著洞庭二叟看去。這時離得近了,兩人的動作都清清楚楚地看在於飛眼中,隻見兩人趴伏的地方已經被揭開了數十片瓦片,露出一個黑黑的大洞,釣叟的釣杆正拿在手中,魚線從洞口垂了進去,仿佛在房頂釣魚一般。而漁翁則一臉緊張地趴在房頂,眼睛湊在洞口上,不斷對著釣叟比劃,還低聲說著要他忽左忽右地移動魚竿魚線。見到這般情形,於飛已然心中了然,知道這兩人必定是想從這房中偷竊些什麼東西,隻是不知是什麼樣的寶物值得兩人如此冒險。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漁翁輕輕發出一聲歡呼,釣叟也是滿臉喜色,手中釣杆緩緩上移,將魚線一寸寸地從洞中拉了出來。釣叟的動作雖慢,但沒過多長時間,魚線便被提到了盡頭,隻見一個黃澄澄的閃亮小金匣子漸漸從洞口露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匣子之中裝的是什麼東西,但單看匣子已是如此珍貴,便知裏麵的事物絕非凡品。

等到整個匣子從洞口被完全提出,於飛知道時機已到,當下從藏身之處閃出身形,咳嗽一聲:“洞庭二叟好興致,怎麼到房頂上釣起魚來了?”

漁翁釣叟兩人看著金匣被釣出,正在狂喜之時,突然聽到於飛叫出兩人名號,嚇得渾身一抖,那金匣頓時從釣叟的魚鉤上滑脫,竟然從屋頂滾落了下來。於飛原本想趁著兩人一愣神的機會,抖開漁網,將這二老一網成擒。他金絲漁網都已經抖了出去,卻猛然見到金匣滑落,當下將手腕一扭,漁網方向一轉,輕輕巧巧地便將金匣兜住,提了回來。

漁翁釣叟兩人被於飛嚇得不輕,當下便想溜之大吉,可一轉身之間,卻發現麵前站著的隻有於飛一人,這才略略安心,停下了腳步。這時三人六目一對,漁翁一眼便看到於飛正左手提著金絲漁網,右手托著金匣,賊兮兮地笑看著自己。這一看,漁翁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懊惱,再想到自己費盡心機辛苦尋來的寶貝偏偏一件件地落到這小鬼手裏,恨意頓生,當下指著於飛沉聲道:“臭小子,快把老夫的寶貝還來。”

於飛嘻嘻一笑:“老爺子莫生氣,這麼大的年紀,氣壞了身子可不是玩的。於小爺這裏的寶貝可多了,手上拿著的就有兩樣,不知漁翁老爺子你說的是哪一樣?”說著炫耀似地將漁網和金匣舉起,在洞庭二叟麵前一晃,接著又揣入懷中,笑嘻嘻地望著兩人。

漁翁被於飛氣得七竅生煙,恨恨地罵道:“死小鬼,你那兩樣寶貝都是老夫的。你膽敢截奪老夫的寶貝,看老夫抓到你定要剝皮抽筋,銼骨揚灰。”

聽著漁翁出言恐嚇,於飛頓時將身子一縮,做一個雙手抱頭的動作,口中叫著:“胖冬瓜,你可別嚇我,於小爺膽小,經不起嚇,我好怕怕哦。”說罷身子一挺,笑道:“這世道真是變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兩個賊人,不但越貨,竟然還想要殺人?沒王法啊沒王法。這可不行,我要喊鐵膽莊的翁老爺子來評評理。”

漁翁見他嬉皮笑臉,毫無懼意,還威脅說要喊人,當下眼珠一轉,反唇相譏道:“你說我們是賊,不知那金匣現在在誰的懷中?那你就喊喊看啊,就算你把鐵膽賽孟嚐翁老爺子喊來,要抓的也是你。我們不過是幫鐵膽莊拿賊而已。”說到這裏,他又擺出慣常掛在臉上的笑意,溫言勸道:“所以,我奉勸你還是放下金匣,我們也就不追究你來鐵膽莊盜寶之事,還會放你離開哦。”

於飛一聽,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我說胖冬瓜漁翁老兒,你老糊塗了?想從小爺這裏拿東西不說,還想讓小爺給你頂罪?你當我是你那個傻師父嗎?”

釣叟在一旁聽得臉色發青,沙著嗓子道:“師弟,跟這小子廢話什麼,趁著那姓淩的和姓萬的不在,先把這小子斃了。再從屍首上把寶貝搜出來就是。”說罷也不待漁翁答話,手腕一抖,釣竿上的魚線帶著魚鉤,劃出一道金光,向著於飛鉤去。

釣叟將魚鉤悄無聲息地揮出,滿擬一招將於飛斃於鉤下,哪知魚鉤才飛到一半,卻猛然見到烏光一閃,一樣利器已然飛到了眼前。釣叟這一下被嚇得三魂之中去了兩魂,情急之下連忙一個鐵板橋,身子向後斜斜倒下,這才險險避了開去,手中的魚竿魚鉤也隨之失了準頭,飛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