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話劇《四世同堂》穿越時空與老舍相遇(2 / 3)

田沁鑫多次提到“新現實主義”,關於這個詞可以略微扯遠一點。2011年是國家話劇院的“新現實主義年”,除《四世同堂》外,田沁鑫的時尚版《紅玫瑰與白玫瑰》和小資愛情聖經《戀愛的犀牛》、反貪第一劇《這是最後的鬥爭》一起,被歸入演出劇目。國家話劇院院長周誌強為旗下的五大導演做了細分:王曉鷹是“詩話與意象現實主義”,查明哲是“零零後現實主義”,吳曉江是“新寫實主義”,孟京輝是“新探索現實主義”,田沁鑫則是“當代新現實主義”。但這一表述讓“新現實主義”更加模糊。

如果把“新現實主義”狹義理解為加了現代表現手法的現實主義,那麼這手法頗值得商榷。不妨以北京人藝導演林兆華為例,作為中國最具大師水準的話劇導演,林兆華在自己的戲中無一例外地糅入了現代表現手法:在《茶館》中開上了一輛吉普車,在《趙氏孤兒》中牽上了兩匹駿馬,在最近的《說客》中則讓演員在台上嚼起了大蔥。無疑,這些手法博得了觀眾的當堂喝彩,但同時帶來的問題是,觀眾被分散了注意力。舞台上的移動院落是《四世同堂》整部戲中少數的幾處現代表現手法之一。演員戲畢,推動院牆,場景便切換至另一人家。移步換景,頗顯機巧。但觀眾在新奇時,情緒被帶至戲外,似乎有點得不償失。

在北京首場演出當日,老舍之子舒乙在戲終時上台,麵向接近40人的謝幕演員們說:“該有的都有了!人物沒缺、情節沒缺,這個戲站住了,沒問題!”但從演出效果看,或許也正是由於求全,劇本改編力度似乎偏保守,對一些枝蔓情節顯得手軟。對於那些對劇情缺乏了解的部分觀眾來說,弄清圍繞三個家庭的數十個角色之間的關係有一定難度,3小時的劇長對觀眾的身體耐力也是個考驗。中場時,串場的孫紅雷上台:“老舍先生說,休息15分鍾。”台下觀眾鼓掌起立,舒展筋骨。田沁鑫打算把戲砍到兩個半小時,但多少有些無奈:“中國觀眾還沒太接受看長一點的戲,我得適應這個時代。”

在田沁鑫的心目中,這麼大的一個戲,就該演3小時。如果按她當初的設想,《四世同堂》該是一台連演三晚的連台本戲,一晚一幕。這樣才對得起這部作品。昆曲《牡丹亭》能連演數日,話劇《四世同堂》也有這個實力。“當文化機構和文化商人有這個能力的時候,當人心開始靜下來的時候,是可以連演三個晚上的。”但現在,能把事情做成已經是終極目的了,“我希望後人能做成這事兒”。

從台北到北京

田沁鑫說自己對製作方麵的事一知半解。首演最後定在台北是出品方的安排。“他們讓我上哪兒演,我就上哪兒演。他們讓我到台灣演,我就去台灣了。”《四世同堂》作為一部大戲,移動場地動靜大、成本高。製作方最初希望在北京駐紮下來連演20場,可沒有劇場能提供這麼長的演出時間。最後大家想轍,覺得,為什麼非得把首演放在北京呢,別的城市不行麼?既然是別的城市,為什麼不能是台北呢?

在台灣的學生課本裏,沒有過老舍的文章。老舍在台灣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並不高。但《四世同堂》在台北的3場演出,著實成為當時當地的文化盛事,除了李行、侯孝賢、賴聲川等文化名流的捧場,國民黨主席連戰、海基會董事長江丙坤都到場觀看了首場演出。從電視到報紙,話劇《四世同堂》頻繁曝光,宣傳海報甚至做到了台北20條線路的公交車身和繁華地區的上千麵燈旗上,成了社會熱話題。2600個座位的國父紀念館,3場全滿。

《四世同堂》的巡演一直順風順水,目前總票房已經突破1000萬元。從1月13日到28日,回京的《四世同堂》在天橋劇場連演15場。到13日白天,280元的低價票隻剩2場,其餘隻剩VIP套票還在出售。春節後即將開始的第二輪全國巡演也已排出70場之多。之後,該劇還會成為位於北京新西城區廣安門外大街的國家話劇院新址劇場的駐演劇目。雖然尚需繼續雕琢,國話版的《四世同堂》已經隱約有了保留劇目的模樣。

1月份的北京,有十來部話劇同時上演。經過數年培育,北京的話劇市場已是空前繁榮。賀歲劇、減壓劇、先鋒劇,各有各的觀眾群。而傳統話劇,則隻有北京人藝的《天下第一樓》和國家話劇院的這部《四世同堂》。

《四世同堂》的票房號召力很難完全歸結於“明星效應”。孫紅雷隻在台北國父紀念館和北京天橋劇場首演中偶爾露麵,雷恪生、黃磊、陶虹也不是每場必演。宣傳海報上寫著“演員陣容以當天演出為準”,而每天演員誰上誰不上,隻有少數人知道。

話劇《四世同堂》為什麼受到如此熱烈而普遍的歡迎,應當是個多重選項。但田沁鑫說,這出戲在冥冥之中有老舍先生的護佑。

田沁鑫專訪:原來我不懂瑞宣為什麼是主角

話劇《四世同堂》在京演出首日,田沁鑫在天橋劇場為老舍預留了2排3號的座位。老舍的生日是2月3日。

三聯生活周刊:據說你也是正紅旗的。

田沁鑫:我是一半正紅旗血統,另一半是漢族血統。我和老舍先生都是正紅旗的。我覺得一定是有什麼緣分吧,不然編導《四世同堂》這事情怎麼會落到我頭上來呢。

三聯生活周刊:你在排《四世同堂》之前就了解老舍嗎?

田沁鑫:老舍先生屬於北京人藝,從我出生到我能看話劇的年齡,老舍先生就沒出過人藝。但聽說在我出生以前,50年代的時候,老舍先生給兩個劇院都寫戲:一個是人藝,一個是青藝(注:中國國家話劇院10年前由中央實驗話劇院和中國青年藝術劇院合並而成)。當時老舍先生就怕得罪這倆劇院,給人藝寫完一個,就給青藝再寫一個。隻是人藝有一個焦菊隱先生,成就了老舍先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