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英豪,我勸你最好鬆開我。”
這句話本該是鏗鏘有力,或是寒語成冰。段茗珊感覺自己並不是僅僅隻有身體被顧英豪保住,而是整顆內心都感受到了他的濕度。
她恐懼這樣的感覺,令自己變得不堅定。
隻是在此時此刻,顧英豪怎還能聽得見聲音。他沉寂在自己的思緒裏,將壓抑了多少的悲傷一次性發泄。
“你們幹看著做什麼?”段茗珊指了指半跪在地上,緊抱自己大腿的顧英豪,示意屠戮者等人能將他拉開。有不懂世事的武士想要上前,卻見眾人皆無動作,又停在了原地。
屠戮者清楚,以段茗珊的實力,她要甩開顧英豪不過一擺手的功夫。既然她沒有,說明她並不是真的需要旁人的幫助。
在顧英豪的哭聲中,睡飽了伸起懶腰的婭文發出一聲撒嬌。睜開眼睛,看見屠戮者的臉。她有些不敢相信,又揉揉了眼,再看清楚,真的是屠戮者。
“大叔!”伸起小手臂摟在屠戮者的脖子上,嘴上想說話,激動的情緒叫她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段茗珊見得這一幕,內心竟有陣酸。她不為嫉妒,隻是惋惜。沈伽川的計劃如是弦上之箭,若是飛射而出,那這般美好的畫麵還能存在嗎。
彎下腰,全當一次卸甲著紅裝。段茗珊將肩膀借給顧英豪,就讓他靠著自己好好放肆一次。
“你們所麵對的,是你們絕不可對付的敵人。”
盤腿而坐的段茗珊選在一個恰當的時候。父女重逢之喜已經歡悅足夠,那就該說說性命攸關之事。
“武士,你既知道獵門,可又知獵門實力?”
獵門早年實力已至極點,而後銷聲匿跡,若問今時今日有何種力量,屠戮者確實不知。在段茗珊麵前,同是盤腿坐下,屠戮者等待段茗珊對獵門的解釋。
“南鉛藩。”段茗珊說著話,將婭文收進視線之中。“南鉛藩的宏奎便是獵門三甲武士。”
“他就是一個老不死的壞蛋。”婭文奪過話,強調壞蛋一詞。
段茗珊冷冷一笑,她不需要過度形容獵門實力,拿出一個宏奎已足夠震撼屠戮者等人。現今南鉛藩實際掌權家族隸屬獵門旗下,那天下還又何勢力能與獵門相抗衡。
隻是,單憑一麵之詞,屠戮者對獵門實力隻得半信半疑。段茗珊見屠戮者先是吃驚,而後平靜,也猜想到他便未全信。
“顧世正的軍隊在邊疆守了二十年,為何一夜被破。”說到這裏,段茗珊不由停頓一下,視線轉過頭,肩膀上的顧英豪已經停止了哭泣,他是真的累得,眼睛雖是睜著,卻似沉睡一般。
在這樣的心境下提顧世正,是不是在顧英豪的傷口上劃了一刀?
“邊疆大營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如同虛設,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叫它屹立至今。”段茗珊有意壓低聲音。
心中不免嘲笑了自己一把。這樣做又何意義?坐在自己對麵的屠戮者能聽見,難道肩膀上的顧英豪會聽不見嗎!
“我知道你來玉穀是為了找張貞茉,但如果沒有我,你們不可能找得到她。”
段茗珊說得自信。提起張貞茉,屠戮者有些坐不住身子,他微微向前,不說卑躬屈膝,也確實表現出了一絲祈求態度。
“段小姐,還請您幫忙。”
幫忙自然會幫忙,否則段茗珊為何而來。隻不過段茗珊自知把握不了張貞茉的脈搏,怕救出她之後,局勢變得不可控製。
天底下沒有人比段茗珊更了解沈伽川。下一步棋該怎麼走,段茗珊心中有數。
張貞茉是何許人也,段茗珊自然也有聽聞。看著眼前百名武士衝陣邊疆玉穀,他們可完全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既然敢來,足以說明他們肯為張貞茉而死。
“我有一個條件。”段茗珊將身後的梅印刀取下,置於身前:“我要你們以武士之榮向我承諾。”
這般態度,令屠戮者一時摸不著邊。
“這......”
這女子的實力遠在我等之上,難道還有相求之處?她地到來先是救下顧興水,後又安撫絕望的顧英豪。哪怕她什麼也不做,她微妙的表現已說明她非敵對之人。可她始終保持著幾分神秘,就像她為何會來此處一樣,任憑猜想,卻不敢妄下定論。
做出武士承諾,她說得很認真。不願動用刀刃,不願流血廝殺,隻需要一個承諾,便可點破一切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