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耳濡目染,也或許是虎父無犬女。
此時此刻,躺在項府之中最為安全的一張床上,張貞茉的戒心還是不能鬆懈。投射在窗戶上的影子,是站在屋外準備將自己帶走的武士。能躲過一天,能躲過一世嗎?
永遠躺在這張床上,與死人又有什麼差別。張貞茉將視線轉移到老夫人身上,她還在念誦經文。這經文該是為誰而念?張貞茉並不覺得這是為自己而念。
在項家的眼皮底下,什麼也做不了。倒不如流放,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奶奶......”張貞茉吃力地呼喚。佛前的老夫人像似幻聽,她帶著幾分不疑惑,轉過頭望著張貞茉。那張蒼白的臉,找不到半分往常時候的調皮模樣。
“茉兒?”老夫人站起身,腿腳不便讓她走起來有些吃力。仆人們急忙上前攙扶,但老夫人卻不願,她推開仆人,像一個贖罪之人,要用自己的誠心來祈求寬恕。
若是過去,張貞茉該是感動。但現在,內心深處隱隱發作的憎恨讓張貞茉認為老夫人這是在做戲。
“奶奶......”即便心裏又恨,張貞茉也不會把它表現出來。她伸出一隻手,就像渴望被擁抱的嬰兒一般。老夫人緊緊握住,半跪在床前。
“好些了嗎?”老夫人撫摸著張貞茉的淩亂的頭發,心疼著說道:“可憐的孩子,是我們項家對不起你。”
說著話,老夫人的眼眶已是濕潤。張貞茉也是一樣,她的絕望不是故作,淚水也為親人而流,不是因為麵前的老人。
“讓我走吧。”張貞茉說道:“我不想再呆在這裏,我害怕!”
“孩子,你現在能去哪裏!你會死的。”老夫人搖著頭說。
“我想離開這裏。”張貞茉堅持她的決定。
武士們早已經等待在門口,流放邊疆,好過於呆在項府之中。生長在官宦世家,流放是怎樣的概念她自然清楚。隻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死在茫茫路途之上,即便能走到邊疆,又該如何在那生活。
老夫人的關心,無論是真是假,她都是眼下唯一能幫助自己的人。
身上的傷是最好的道具,幫助張貞茉演繹一場苦肉戲。老夫人招呼一個武士來到廂房之中。她要武士去告訴項天翔,張貞茉可以不回京都,但她要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言下之意,便是讓項天翔妥善安排張貞茉的去處。
這叫項天翔難為。流放張貞茉,本意便是要她自身自滅。若是叫她在外麵安然無恙,還不如留在項府之中,以便看管。
除非,將張貞茉交由自己的部下來看管。
京都是一個敏感的地方,將張貞茉留在京都,待有朝一日,那張家舊部若是以張貞茉為名集結京都,勢必會引起一場混亂。項天翔將目標投向邊塞之地,那是他心腹大將顧世正所掌控的領域。
說來也是正巧,顧世正將軍的長子顧英豪正在京都城中。
可項天翔不知道,顧英豪自小跟隨父親駐守邊疆,這一次因小王爺登基稱帝而進京,竟對京都城中達官顯貴有著天然的憤恨感。他們坐享其成,奢侈無度。徹底打破了顧英豪心目中的京都形象。
“我們守衛的不是邊疆,是整個國家的安寧。”顧世正常常這樣告誡顧英豪,讓顧英豪對自己的職業有著無上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