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午時的焦陽,炙烤著大地的每一寸肌膚,站在龍城的諸人,絲毫感覺不到烈日的焦烤,昨夜的一場大火,燒的滿城焦黑,而後的一場寒雪,屠滅滿城蛟龍。
烈日化冰為水,將龍城洗涮的沒有半點汙跡,尚未衝走的少數蛟龍甲士,倒栽在牆角的淤泥裏。滿城的房舍,幾盡燒空,隻留著成紀大殿前青藍的石階,浸潤在冰水的滋養中。
寒冰吸走了大量的熱氣,讓龍城在這六月的焦陽下依舊有些寒意,伏羲身後的眾人揉搓著雙手,時不時的哈氣暖手。
走在當首的伏羲,絲毫沒有被這不易的勝利溫暖半點。昨夜的風雪,似乎也凍結了他熱血澎湃的心,鐵青的臉沒有半分表情,麻木的看著狼藉的房舍,胸口處一陣猛痛,兩眼陣陣發花,幾欲暈倒,雙手緊緊拄著伏龍仗,努力的支撐著,生怕自己轟然倒下。
伏羲喋血的心滿是悔恨,求生的欲望和無盡的憤怒促使他一夜間凍斃了十萬生靈!
他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如此戾氣,竟打著保護蒼生的幌子將十萬生靈盡數屠殺。
到底該不該殺,伏羲滿臉疑惑,心裏陣陣酸痛蜂擁而來,胸腔中冷血倒灌,從口鼻中噴了出來,一瞬間,他失去的意識,轟然倒地。
“聖王!”身後眾人一聚而上,扶起躺在地上的伏羲,關切的叫道。
半響後,徐徐睜開雙眼的他,踉蹌站起,朝著城外落魄的走去。身後眾人個個心疼不已,匆忙跟了上去,擁護在周圍,生怕他再次跌倒。誰也沒有言語,隻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隻聽得腳踩水花的聲音,圍繞著一幹眾人。
“報……”一甲士飛速跑來,行了一禮,快速說道:“報聖王,前方探馬回報,若水河裏滿是蛟人屍首,若水河畔也滿是蛟人甲士,估計十萬餘人。”
眾人愕然,難道他們又複活不成。
伏羲定了定神,吃力的說道:“決然不會,想是他們援軍到了。”
薛長厚上前一步,扶住伏羲,淡然道:“幸得昨日打敗風天葉,不然我軍危矣。”
眾人暗想,蛟人來的好快,看來不日又是一場惡戰。
滿頭散發的風天葉,被接回了對岸的大帳,垂頭跪在武道友身前,一聲不語。武道又回來打量了他數番,開口說道:“風元帥,我十萬聖士為何盡數浸在這若河中,養得河中鰱魚膘肥肉厚!”
風天葉兩腿一顫,癱坐在帳中,看都不敢看武道又一眼,滿臉的羞愧,滿心的悔恨。
諸葛炅徐徐站起,向武道又行了一禮,回過頭來,用溫和的眼神看著昔日威武陽剛的風天葉,更懷念著舊日一起馳騁沙場的情誼。走到大帳中央,扶起癱坐在地的風天葉,捋捋他滿頭的汙發,輕輕的說:“元帥隻且寬心休息,待我等滅了人族,拿了伏羲,定讓你還了這奇恥大辱!”
右邊坐著的水天尹站了起來,也走了過來,肅言道:“元帥,昔日你不聽勸諫,隻落得如此下場,要不是我及時逃脫,恐你性命難保!幸得尊主不計前嫌,饒你不死,讓你在長公子軍前聽用,戴罪立功!”
這一席話,隻聽的風天葉兩耳通紅,滿臉流涕。他匆忙跪下,大呼道:“謝尊上不殺之恩,謝長公子不棄之恩!”
武道又端坐帳中,正言道:“起來吧,還望風將軍記尊上不殺之恩,多立戰功!”
“肝腦塗地,萬死不辭!”風天葉哭著回答。
他轉過身,朝著水天尹行了個大禮,滿懷愧疚的說道:“都是我好大喜功,昏了頭,不聽將軍好言,才致今日大敗,還望將軍海涵。我願自入毒龍罩,受五倍於將軍的噬魂之刑,隻求將軍原諒愚兄!”
水天尹險喪命於毒龍罩中,哪裏肯輕易原諒。自入毒龍罩之時,他就誓要報仇,隻是現下大敵當前,私人仇怨還得擱置一邊,饒有千萬個不願意,對著長公子的麵,還是不能立刻翻臉。
他忍住仇恨,掛著微笑說:“將軍哪裏的話,你我同為尊上之臣,均為尊上大業而戰,小小之事,何足掛齒,將軍切莫再言受刑之事。”
風天葉再行大禮,退出帳外,洗漱整裝去了。
大帳內,三人商議著軍機要事,三人一致同意,今夜子時渡若水,夜襲伏羲。
“今夜蛟龍人有可能劫營,我等暫退龍城,休息一夜後在上卦台山。”眾軍徐徐退回城內,在街頭安營,伏羲等人站在城門口,商議著今夜如何布防。
子時已到,蛟龍甲士整裝待發,烏雲滿天,月亮時隱時現,眼看就要下雨。
武道又將令一發,全軍渡河,滿河同胞的屍體,在無月時根本無法辨別,時不時的絆倒渡河的甲士,軍士們叫苦連天,一不小心踩上的屍體的,生怕屍首一怒之下伸出手來,拉自己入河作伴。
由於心理害怕,軍士們過河速度極快,有些甚至一路小跑而過。武道又見得軍士過河如此之快,以為個個鬥誌昂揚,心裏甚為高興,他騎馬渡河,哪裏曉得其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