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有說:“什麼習慣不習慣?我從一個底層的普通工人幹起,做到高層秘書,各個層麵的人物都接觸到了。我發現,許多幹部包括一些高級幹部並不像起初那樣想著為老百姓辦事。也許是權欲的驅使吧,做官越久,要權的思想就越重,他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爭權奪利!”
以前,印道紅聽吳中有這麼說,他還有些不理解。可自從經曆花魁柳海燕、初戀女友張麗、心理醫生喻意誌的死亡之後,他對這個問題有了比較清醒的認識。他發現,在這些美麗女性死亡的背後,是一雙雙高官的罪惡黑手。他們貪婪,他們自私,他們血腥,他們殘忍——還有,這次餘建強申訴事件的鬥爭,其實,背後的真正原因還是源於權力的博弈。
想到這些,印道紅在心裏也是一聲悲歎。但他沒有顯露出來,他不想受吳中有悲觀情緒的影響 ,或者說,他得在吳中有麵前表現出強者的姿態,或者說,他得用他的積極姿態去影響吳中有,因為,他不能倒下,他得奮勇前行,為張麗的死討回公道,讓林子龍的羞辱受到懲戒。要是失去吳中有這個官場盟友,他的仕途會受到影響,他的計劃會難以實現。
於是,他安慰道:“吳哥,你現在是副廳級幹部了,再前進一步,就是廳級幹部。如果到地方上去鍛煉,至少是副市長甚至是市長級別的官員。你看省委喻書記的前任秘書,現在是我們江北市最大的地級市市委書記了,要是再幹出點什麼政績,進省委班子都是有可能的。”
印道紅舉的例子,就是被諶省長點名批評的市委書記。吳中有聽了,並不為所動,說:“我對政治已經失去了興趣,我心中的支柱已經倒了,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官場,不再在這種環境下幹下去,浪費自己的青春年華,我要走出一條真正屬於自己的新人生路。”
聽他的口吻,似乎不止是發牢騷!印道紅看了眼吳中有,急忙端起酒杯,說:“吳哥,我們不聊這個話題了,喝酒,喝酒。”
吳中有沒有拒絕,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很爽快地喝掉,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作風。放下酒杯,印道紅說:“嫂子和小麗情況怎麼樣?”
聽到這,吳中有鼻子一酸,不無愧疚地說:“我很對不住她們母女,對她們的照顧太少了。要不是被工作絆住了,我可以在她們身邊當好模範丈夫和模範父親的。這次,我一定要辭職,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她們。我要去做生意,賺一筆大錢,然後買棟別墅,一家人住在一起,其樂融融,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原來吳哥辭職下海,很大部分的原因是為了老婆孩子!印道紅知道自己又說漏了嘴,隻得尷尬地說:“吳哥,來,我們繼續喝酒。”說完,他舉起酒瓶,要給他倒酒。
吳中有很主動地端起酒杯,接過酒,說:“對,喝酒好,還是喝酒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吳哥今晚真是迷了心智,事事處處扯上官場,事事處處扯到辭職!他是不是真的做了準備工作,隻要打辭職報告了!想到這,印道紅試探著問道:“吳哥,你左一個辭職,右一個下海,是不是有了去向?”
吳中有點了點頭,不無得意地說:“旺拓公司經營不善,處境艱難,董事會發出了邀請,要我去領導他們,走出困境。”
印道紅不無擔心地說:“還沒去,就是一個爛攤子,不太好吧!”
吳中有搖了搖頭,說:“我的父親是做過大生意的,因為文格,被打成了資本家,活活地被整死了。在我的血液裏,流著我父親的血,我有做生意的天賦,隻是苦於沒有機會。你放心,旺拓那樣的地方才有挑戰性,才能發揮我的才能。”
聊到做生意,吳哥居然一臉的興奮!我要是再打擊他,豈不是掃他的興致?印道紅裝作很受啟發、大開眼界的樣子,很欽佩地說:“吳哥,你就是有膽有識,敢作敢為,日後在商海,肯定會大有所為,成為商業界的巨擘!”
吳中有已經有了六七分醉意,他笑著指了指印道紅,說:“你呀,是塊天生當官的料,左右周全,下上調和,各種關係處理的恰到好處,不偏不倚,中道而立。難怪我家老板多次表揚你,說你是可塑之才。印老弟,你放心,我辭職前,肯定向老板推薦你,接替我的工作。”
是啊,吳哥辭職,就會空出省長秘書的職位,我可以取而代之啊!我怎麼沒想到這麼一層。印道紅一陣興奮,他知道,如果吳中有真的下海,無疑是給自己一次絕好的升遷機會。憑他的直覺和吳中有的親密關係,他相信,吳中有在辭職之前,肯定會把自己推薦給諶省長。說實在話,當省長秘書,是他窺視已久的想法,隻是沒有想到,這個機會和位置來得這麼快,讓他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