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當地的拾荒者混了幾天後,我已了解西安各個片區的特點,於是將目標鎖定在高新區——白領聚集地。我想上班族集中的地方,或許更容易尋到太陽的身影。
徘徊於各大寫字樓間,看白領們來去聚散,期待轉眼或擦肩的一瞬,捕捉到我的太陽。時而看到相似的身影,我心裏一緊,等再看時,卻又不時。在日複一日的尋找中,我不禁想這樣的守望何時才能有結果。
那天路過公交站時,無意中聽到兩個女人談論租房子的事,我腦海裏忽然靈光乍現:“既然在高新區等了半個月,絲毫沒有進展,我為什麼不換一種思路,去她可能住的地方找,那樣豈不是比這人海茫茫好找一些。”
依太陽的家世,她應該會挑好地段住,那麼城牆以內最有可能。於是,我來到書院門,在古街上轉悠了幾天。此時,我的錢也快花完了,便又開始撿瓶子,沿街晃悠,撿到德福巷裏。
那個周日早上,我還在街角的牆根下做夢,迷迷糊糊聽到一男一女在商量單車出遊的事。我伸個懶腰,剛要揭開毛布坐起來,卻驀地呆住。一對男女正向我這邊走來,我趕忙拉起毛布蓋上臉,佯裝睡著,卻從毛布的破洞看清楚來人——那個女孩不是太陽卻又是誰!
我真想站起來狂奔亂跳大喊大叫,感謝老天爺的照顧,讓我這麼快就見到她,卻終究一動不動,躲在毛布後看她和他走過。他是左楠,我起初以為是太陽剛交往的男朋友,想自己該為她高興才對,而向日葵隻要看到太陽就已足夠燦爛。我也為自己高興,因為太陽,向日葵有了新“家”——德福巷,聽說這是一條很有名的巷子,也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好地方。
每天清晨,城市迎著朝陽醒來,我望著太陽微笑。看她美麗光鮮地走過,我的電量一整天都是滿格的。每天傍晚,我從大街小巷載著收獲歸來,望著她從巷子口走來,即使在暴風驟雨的夜,我也能做世界上最美的夢。安靜地看她青春飛揚的生活,仿佛看到我的另一種人生。我想,這樣看她一輩子也是幸福的。
可是有一點令我不解,便是左楠——他是太陽的男朋友,卻不常來找她;他不是太陽的男朋友,卻隻有他來找她。這樣“冷淡”的交往,太陽似乎也很習慣。
很快,我看到月亮走進太陽的生活。那是國慶節假期的第一天上午,月亮和太陽從小區裏出來。兩人有說有笑,很是親密的樣子。與此同時,我在太陽臉上讀到一抹不一樣的神色,那似乎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又嫉妒又欣賞的不平衡。她們離去沒多久,我也自顧去謀生。
當我在街邊翻垃圾桶的時候,一抬頭剛好看到太陽和月亮走來,我連忙轉身,生怕太陽看到我。估摸她們走遠後,回頭望去,原來她們剛剛是去超市買菜。之前,我還納悶太陽國慶節長假為何沒回家,而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邊。現在看到她有女朋友陪,我也為她高興。
月亮第二天中午才離開太陽的住處。看來,她們之間的關係還真是親密,想必徹夜臥談,共枕而眠。
國慶節後,上班族又占領了馬路。而我也漸漸發現,太陽似乎很少周末出來,隻有在左楠找時,她才會出現在我的視野。而我周末的前半天一般也不外出,算是給自己放假吧。
不知是太陽喜歡單車,還是左楠喜歡。總而言之,左楠若是來找她,總是騎一輛黑色的山地車。太陽的山地車,亦如她的熱情,是火紅色的,連騎行服也是紅色的。當他們騎車從我身旁經過時,我看到太陽臉上燦爛的笑容。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們倆快點兒!”我循聲望去,那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騎行服,踩著白色的山地車,陽光俊朗,英氣逼人,竟然真的是大哥!而他旁邊的女孩,穿著一身藍色的騎行服,踩著藍色的山地車,就是太陽的女朋友月亮。一時間,我有些迷惑,沒有上前跟大哥打招呼,隻遠遠地看著他們四人騎車離去。
顯然,太陽和大哥不僅認識,還是好朋友呢!究竟是地球太小?還是太陽的能量太強大?我努力消化這個事實。在一團迷霧中,我又因為太陽不管不顧地闖進潛龍之夜,那便是在他們四人單車出遊歸來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