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記(2 / 2)

明天就是我九歲的生日了,雖然知道老頭應該不會給我買禮物,但還很期待。

1995年6月2日。晴。

他真的沒給我買禮物,卻告訴我,從今天起,可以不用去做我不想做卻做了四年半的事情。

2000年6月5日。細雨連綿。

真想跑出去大吼一聲。五年了,終於結束了。我或許也長大了。因為一個孩子不可能通曉四五個國家的語言;不可能覺得連許多高中生都做不出的題目簡單;不可能一腳將直徑有二十多厘米的大樹轟倒;不可能在十秒內跑出百米遠。

老頭說做人不能自負,但要對自己有信心。而自信的前提是你要有不尋常的實力。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一個沒有媽、一個本不需要偷卻必須去偷的孩子又如何是正常的孩子?從小看著那些高高興興上學、放學,臉上洋溢著笑容的學生,我卻要去做被所有人所不齒的偷雞摸狗下三濫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如果說幸運,那當然是在我童年時四年的偷竊生活中,一共隻被抓到過三次。而這或許是我這活了這十四年中,最幸運的事情了。

如果說不幸,或許我的出生便是一個最大的不幸。如果我沒有出生,那麼那個因生我難產而死的女人現在應該和那個比她大了二十多歲的男人生活的很好吧?

我有點恨老頭。但隻有一點而已。或許在我紮馬步累的倒在地上,他用皮鞭抽我的時候會更恨一點!

但不可否認的是老頭真的很厲害!他似乎什麼都會,不是懂,是精通。例如他可以在五秒內,打開任何一扇人們口中的“防盜門”;可以解出任何一道高中題和大部分大學題目;可以流利的用八九種種外語跟人對話……

一開始,我本不想學習這些東西,可在五年後的現在想來,覺得老頭雖然嚴厲了些,或者說是不近人情也可以,但至少,出發點,應該是讓我多學習一點東西,在這個用金錢可以抵換生命太過現實的社會中,多些保命的手段。可我真的……好累!

2000年6月20日。陰。

老頭允許下的第十六天休息。可能是天氣真的會影響人的心情,感到很壓抑。老頭今天給了我四樣東西。是一張中考用的準考證,一把小的特殊的黑色匕首,一個存折,一張紙條。

並告訴我,25號去參加中考;紙條上的三行數字分別是一個電話號碼,瑞士銀行的賬號和密碼,記住後燒掉;房子的房產證在我常用的那個書桌的抽屜中。

最後還說從此以後,就不會有人再管我了,在我考上大學之前,做個普通的孩子。

然後,他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

娘的,今天的破風扇吹的風咋這麼小呢?好悶!

2003年7月18日。烈日炎炎。

高考成績出來了。總分463,奧賽班173名學生,倒數第一。看著其他同學欣喜高;看著他們看向我的眼中含著或隱晦或赤裸裸的譏嘲與諷刺的時候;我忽然想大笑。

如果我告訴他們,三年前的高考卷子,我就可以在老頭規定的時間內,輕鬆拿到650分以上,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感想?

或許他們隻會覺得這個在高考中稍微失常發揮的小子,是不是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瘋了?

人生太過寂寞枯燥,所以要自找快樂。例如獨自在屋子之中,發出癲狂的肆無忌憚的大笑,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笑什麼?

笑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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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頁一頁將日記翻完,然後也不管沙發幹淨與否,上身向後一倒,仰頭、閉目、沉思。

久久,久久,他坐起身子,從日記本旁抽出一根簽字筆。將日記翻到最後一頁,也是那本日記本唯一沒有使用過的一頁,動筆:

2012年6月28日。白天大雨,晚上晴。

六年了,我還是回來了。

不再頑皮,不再倔強,不再晦澀,也不會再刻意去冷漠。

隻想自由點、快樂點、輕鬆點活一輩子。

最後必須得寫下十二年前在您走的時候,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爸,走好!

寫完,男人收起筆,將日記本合上。昏黃的燭光下,那“日記”兩個大字似是已被覆上歲月的痕跡。

一本筆跡由稚嫩、到潦草、到成熟、到認真的日記本,從此封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