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葉秋山道,“白枳和防風,他們都隨你嫂子姓,全都姓白。”
伍子安愕然道:“為什麼?難道他們仗勢欺人?”
葉秋山道:“是我提出來的,原因你知道。”
伍子安是知道原因的,卻也很無語,兩人因此都沉默起來。
***
馬車,停在了一個大莊子前。
這的確是個大莊子,並沒有雕梁畫棟的建築,有的隻有一個又一個的糧倉。
這就是白家堡,這整個莊子都屬於白員外。
白家是坐地戶,自從五代之後,便一直在這一帶生活,白家人丁並不興旺,然而白家自海龍王開始,便是這個地方的糧長。糧長就是替朝廷催糧的,也負責幫助朝廷收糧,因此糧長並不是官,也不是吏,他們沒有奉祿,有的隻是上門催糧的權力,唯一的好處就是,這個職位可以世襲罔替,便仿佛土司一樣,他們的傳承甚至不受朝代更替的影響。
白家從海龍王開始便當糧長,一代一代都是糧長,一直傳承了幾百年,所積累的財富可想而知,別的不說,光是白家這望不到邊的大糧倉,便氣勢嚇人。
伍子安曾經去周莊看過,也聽過聚寶盆的傳說,沈萬三之所以有錢到可以替國家犒賞三軍,據說致富的原因經過後人猜測有三,第一是贈予說,江東陸家富甲一方,最後把財產全都送給了沈萬三,從而沈萬三便有了錢,第二是通番說,沈萬三做海運生意,那年頭做海運的,一個是和倭寇相通,做半寇半商的行當,殺人越貨,原始積累自然就快,第三就是墾殖說,土地是永遠的財富,在土地私有的情況下,隻要兒女不敗家,地是自己的,便可以無限的賺錢,不停地積累財富。
白員外遠遠地出門來迎接了自己的外孫了,他披著一件黑色狐裘的大衣,身邊跟著四個家人,白員外胖胖的臉上帶著笑,他在外孫還在半路的時候,已經出來等了。化雪時天氣寒冷,但是白員外的心卻是火熱的。
馬車剛一停,白員外就急急忙忙跑過來,親自替外孫撩開馬車的簾子,白枳和防風就像兩隻小猴子一般,一見到胖乎乎的外祖父便直接跳到他懷裏,一左一右吊在外祖父的膀子上,一口一個“外公”叫著,把白員外給樂得找不到北。
薑九兒跟著下車了,隨後伍子安和葉秋山也從馬車上下來,三人跟白員外打過招呼之後,便隨著家人一起往莊子裏走去。
進了屋子,卻看見屋子裏的擺設十分普通,似乎隻是普通的農家小院一般。以白員外的家底兒,隨便弄一弄,也比這個強多了,但是這白員外卻似乎壓根就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招呼幾個人坐下,白員外讓人拿了水果上來,是幾枚桔子,龍丘的地很多都是紅壤,酸性土壤倒適合種桔子,因此種出來的桔子多水,甜度足。伍子安也不客氣,剝開一隻嚐了嚐,覺得這桔子味道雖然好,但終不過是凡品,比起他曾經吃過的桔子來說,味道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他看看薑九兒,隻見薑九兒也在剝桔子,隻不過薑九兒吃桔子的吃相有點特別,她並不剝皮,而是將桔子一掰兩半,托著桔皮,仿佛吃香蕉那樣,把裏麵的瓤兒都吃掉,剩下一個桔子皮的小勺。
白員外也沒有陪客人聊天的意思,隻是抱著兩個外孫在那說話,外孫們吵著嚷著向他彙報各種新鮮事兒,這些小孩子眼裏的新鮮事兒無非是誰誰養了隻貓,誰誰家的奇巧如何了,誰誰玩滿堂諸子跪的時候耍賴皮被捉了現形等等,孩子們說的有一句沒一句,一般人都聽不懂,也沒有那個耐心去聽懂,但是白員外卻十分耐心地聽著,笑嗬嗬地和孩子交談著,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地疼愛這兩個孩子,老人都疼愛隔輩人,但白員外疼愛得更甚。
另一邊的伍子安三人也沒有主動和白員外搭話,而是邊吃桔子邊聊起來了,主要是伍子安和薑九兒聊天,葉秋山在一邊旁聽著,時不時拿笑眼來瞟伍子安,示意他去追求薑九兒,可是伍子安隻想做個純吃貨,他自認為食色二者自己隻能選其一,因此就算看見了葉秋山的擠眉弄眼,卻也當成不知,依舊和薑九兒談著飲食之道。
正在大家聊天的時候,有一個家人急急奔進來,對白員外說道:“老爺,不好了,做飯的彭老頭又說不幹了。”
白員外一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不由難看起來,說道:“上次不是給找了十幾個出題的高人嗎,怎麼全都猜完了?”
家人麵有難色道:“那十幾個出題的高人,出的題全被他猜過了,現在他又無題可猜了。”
白員外歎氣:“若是平時他不做也就罷了,今天是我孫兒來看我,他一定得給我做飯。”
說罷徑直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