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打鐵推開他們家早已生鏽的鐵柵門。這是他走的那一年剛裝上的,五年過去了,還是原來的,平添了些歲月的氣息。人也會老,就像鐵門一樣。五年,滿載著童年記憶的小院。走之前什麼樣,現如今還是什麼樣。小院裏沒什麼陳設,多是老爺子的關係。爺爺孫二狗是軍人,在他的軍人字典裏像花花草草的東西基本上是不會接觸的。也僅僅隻是在院子中種下了一株葡萄藤,等到葡萄藤長得有些茁壯的時候才象征性的做了一個葡萄架。老爺子不會打理它們,純粹讓其自生自滅,照老爺子的話說,“隻有強者才配擁有活下去的權利”。也許是這株葡萄聽到了爺爺的話,不僅沒有死亡,反而長得極其旺盛,每等到夏秋之交都會結出他的果實掛滿整個葡萄架。附近的鄰居也是驚詫不已,前來問詢觀賞的也不少。大多是他們曉得這個老頭子的性格,對這株葡萄很是好奇,最後也就歸結到我們家的水土優良上。老頭子也不吝嗇,更不誇耀,每來到他們家拜訪的人總會讓他們捎上幾串葡萄解解渴。
如今熟悉的葡萄藤架上盤繞著的葡萄枝掛著殷實的果實,下麵的刻著象棋盤的青石台,以及在青石台四周的四個被磨得發亮的青石凳。至於每一片青瓦每一塊青磚,也不多也不少。打鐵坐在青石凳上,把背包放在青石台上。悠閑地回顧這個有著濃鬱北方四合院的的小院子。這裏毫無疑問承載著打鐵幼年時的夢。
在院子的最左側,有一間不大不小的耳房,裏麵傳來了悠揚富有節奏性的金屬撞擊的聲響,清脆悅耳。這便是是爺爺工作的地方,別看地方小,這卻是一個五髒六腑俱全的鐵匠作坊。孫家人祖祖輩輩以打鐵為生。到了爺爺這一輩也毫無疑問的繼承了孫家的打鐵技藝。也許是爺爺骨子裏的叛逆性,他在祖爺爺傳道授業完畢後,就離家去外闖蕩去了。
孫家人自從幾百年前隱居市坊,以打鐵為業,從未想過和紛繁複雜的外界有什麼過多的瓜葛。不曾想,從爺爺這輩開始,孫家又開始連接了他們曾經的命運羈絆。
聲音漸漸稀疏了起來,打鐵知道爺爺的工作快完了。作坊的門吱呀一聲的打開,爺爺光著膀子,沾了渾身汙垢的從裏麵走了出來。花白的頭發上沾滿的黃黃的金屬屑,工作皮裙上也粘的很多。老頭子拿著隨身帶的酒葫蘆喝了一口,活動活動身體,鬆鬆筋骨。多年軍旅生涯,練就了老頭子鋼鐵一般的身板,瞧這架勢,這渾身的肌肉,若非滿頭的白發和長長的山羊胡,否則怎麼也不想七十歲的老人。
爺爺一打眼就看到了他夜夜反側,朝思暮想的孫子。
“鐵子,是你……”剛剛激動的說出四個字,打鐵就像風兒一般竄了過來,一把抱住爺爺,舉了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圈。
“老爺子,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把爺爺放下來吧,怪沉的。”爺爺眼眶中浸滿了興奮的淚水,低頭俯看著他的孫子。
“多少年了,您老還是那麼硬朗。”打鐵緩緩放下了爺爺。
“硬朗什麼,老骨頭了。”爺爺牽著打鐵的手走到青石台旁,仔細的翻看著他的鐵子上上下下。看到右臂上的醒目疤痕,就讓他脫下衣服。起初打鐵並不情願,這些東西總會勾起他的一些回憶,也不想讓爺爺看到。最終拗不過這個老爺子的強脫下了上衣。當他的爺爺看到他身上的傷疤和彈瘡,心中泛著一絲絲苦澀和不忍。後悔他五年前做的那個決定。而最讓爺爺感到震驚的是打鐵的左眼。
“你的左眼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了,我的左眼的瞳孔和晶狀體抹成了一股黑色,分辨不出來。還有長時間的疼痛,尤其是接觸陽光後那種感覺,真是撕心裂肺。”
“你經常戴眼罩嗎。”
“像陰雨天,傍晚,黑夜光線較弱的時候我就不戴,因為那時候就像正常人一樣,左眼恢複正常沒一點病變。”聽完鐵子的講述,爺爺感到很是驚訝,他的孫子的敘述很像他小時候聽到長輩們提及的那個“怪病”。“孫閻王讓你三更死,何人留你到五更。”就是當時流傳在江湖上的說法。
見爺爺沉默了很長時間,打鐵就有些納悶了。為什麼爺爺對我的左眼那麼敏感?這裏有什麼事情嗎。
“老爺子,你還好吧。”打鐵在他麵前晃晃手。
“恩,奧。爺爺沒事,對了,那麼長時間你一定餓了吧,去接夢琴回來咱們三團聚團聚,五年了她應該認不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