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金安惠再次說起了遺產一事,餘晚秋還是堅持她原來的想法。後來,金安惠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養老院建設和第一年的運行費用,由安平救助金承擔;之後的運行和管理,由餘晚秋獨立操作;她所繼承遺產八百萬元人民幣,用於未來養老院的日常運轉支付……餘晚秋思考一陣以後,同意了這個折中方案。最後,金安惠說道:
“晚秋,八百萬元不是小數,我想在今後逐年分批彙入你的賬戶裏,以保證你個人和資金的安全,你意下如何?”
“這樣最好,我沒異議。”餘晚秋回答。
次日中午,金安惠起程前往北京去參加一個會議。臨行前叮囑丈夫和兒子,陪同餘晚秋去廣州、深圳和香港等地遊覽,並叮囑餘晚秋一定要輕輕鬆鬆遊玩。
袁不群、袁立和華敏珺三人,先陪同餘晚秋到廣州去越秀公園和珠江兩岸玩耍了一天,然後又前往深圳和香港遊覽。看到遼闊蒼茫的大海,餘晚秋像所有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山裏人一樣心潮澎湃,而她更加感覺自己渺小和微不足道。在維多利亞港,親耳聽到外國人用英語談話,她隻能夠聽懂其中的一些單詞,卻聽不明白在說什麼――她自以為英語學習得不錯,實際上相差十萬八千裏呢!在香港的一家商業中心,袁不群硬給她買衣服、手表等――她想應該是姑姑事先的安排,華敏珺也買了一條玉蘭色的新西蘭羊絨圍巾送她。她沒有給自己買什麼東西,卻買了六套新西蘭羊絨內衣,準備送給於立洪夫婦、龍仁良二老和遊福夫妻倆,將剩餘的三千多元港幣退還了袁不群――在前往香港的遊船上,袁不群硬塞給她五千元港幣買紀念品,她想這也應該是姑姑事先的安排。
第五天中午,餘晚秋謝絕了袁氏父子的盛情挽留,與華敏珺一道乘飛機離開了廣州。落地省城後,華敏珺拉她去家裏住得一夜,次日下午她就登上了返回的火車。
這是餘晚秋第一次出遠門,在此之前她還沒有跨越過縣域門線呢!這次萬裏之遙的奔走,她很有感觸:世界太大也太陌生!她所認識的大千世界,先是幽穀,再是縣城與鄉村,以後是在電視裏與電腦裏看到和聽到的那些圖像,從來沒有親身體驗和感受。這次穿越了眾多大城市,尤其是廣州、深圳和香港遊覽的切身體味,更加明白自己渺小和微不足道,更加感覺自己不屬於這個大千世界,而是屬於人世邊緣的山野和角落。因此她耐受不住城市裏的時光,特別是大潮一般擁擠的人流和喧囂,謝絕了袁不群和袁立的熱情挽留,也謝絕了華敏珺和閔銳的真誠留客,急忙地趕回家趕回自己的生活圈。
在家休息了兩天,餘晚秋腦子裏還是暈暈乎乎,如同身在夢幻虛境裏一般。這不是她暈汽車、暈火車、暈輪船、暈飛機――這些交通工具她全暈,而是她大腦意識裏的眩暈……在近二十天時間裏,她經曆了太多的神奇,任誰都會如墜雲夢!
餘晚秋白天忙工作,下班後就忙養老院設想,將構思和反複推敲與修改心得,形成兩萬多言的一篇文字,用電子郵件發給了金安惠。她把養老院取名為安平苑……一周後,金安惠給她回複,讚成她的構思,隻對少數地方提出了修改意見――其實是閔銳的意見。她又熬了兩個晚上,修改形成一份完整的安平苑建設報告,再次發送到金安惠的電腦郵箱裏。晚上,金安惠打來電話:
“晚秋,你的報告,我很滿意,按照規劃逐一落實吧!”稍歇,金安惠接著說:“晚秋,看你做事如同在拚命,這樣不妥。你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要太過於辛苦,也要注意補充營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後麵還有很多事情等待你去做,要保持好身體。如果遇到了困難,你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姑姑,你放心,我都記住了。”
安平苑建設設想確定後,餘晚秋向齊玉成申請休假兩個月――這是她參加工作頭一遭請休假。她想用兩個月時間,落實安平苑的建設用地、建設手續、建設設計等前期工作,然後才能圓滿父親那個漂亮的美夢。但是事情遠遠沒有她想象的那樣順利,應當說是四處碰壁――她以為資金不是問題,其它諸如土地、建設、人員等,應該也不是問題。可是她奔忙一多月,民政局、國土局、建設局、政府辦等來回折騰,別說落實建設土地和相關手續,就是安平苑建設報告也沒有被人留下一份。那些領導們,送她幾句簡短的推脫話語,還有兩道異樣的目光,再沒有別的。她想過把遇到的情形告訴姑姑,但是幾次拿出手機後又放棄了。姑姑的事情太多,很勞累,很辛苦,不是到萬不得已,她不能給姑姑增添麻煩。她想下周星期一,去找一找父母官――縣委書記,如果還是不行的話,那也隻有麻煩姑姑啦。
星期一早晨七點半,餘晚秋來到縣委辦公大樓的樓門口等待著。樓門口右邊第一間就是接待室,她想率先找到縣委書記豐誌誠――上星期五她就打聽好,今天是縣委書記接待日,豐誌誠書記一定會到接待室的。
八點整,接待室的房門準時打開,不過不是豐誌誠而是接待室的工作人員。
已經八點半鍾,仍然沒有看到豐誌誠的身影,餘晚秋心裏不由猜疑:豐書記今天會不會來?莫非……正在這時,有人叫喊她:
“晚秋――”
餘晚秋舉目尋聲望去,看見對麵走來一大群人。走在前麵叫喊她的那個人,她一眼就認出來是誰,急忙迎上前去招呼:
“超林,你哪天來的?”
不錯,叫喊餘晚秋的正是吳超林。吳超林到了餘晚秋的麵前停住腳步,微笑著說:
“我是昨天晚上到的。本要去拜望你,又抽不了身,沒有想到卻在這裏碰麵了。”
“我也沒想到,真是太巧啦。”
“對,真是太巧。晚秋,這些年你怎麼樣,過得還好吧?”
“還好,三嬸好嗎?你們一家好嗎?”
“都很好。”
“那就好。你來這裏做啥?”
“我來轉一轉,你呢?”
“我來找縣委豐書記。”
“哦!”吳超林指著站在身後的豐誌誠,向餘晚秋介紹說:“晚秋,這位就是縣委豐誌誠書記,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餘晚秋說。“不過,我在電視裏目睹過豐書記的豐采。”
“豐書記,她叫餘晚秋,你們縣裏的醫生。”吳超林向豐誌誠介紹說。“晚秋是我的大恩人,我的一生都是拜她所賜。”
“餘醫生,你好。”豐誌誠招呼道。
“豐書記,你好。”餘晚秋微笑著回應道。側過頭,對吳超林說:“超林,你言重了,我可承受不起的。”
“晚秋,這些我們有空再敘吧!對了,剛才你說找豐書記有事,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
於是,餘晚秋將籌建安平苑一事,簡單幾句話便告訴了吳超林。
吳超林略一思忖後,對餘晚秋說道:
“晚秋,你把報告留給我看一看,我幫你轉交給豐書記,行嗎?”
“行。”
說著,餘晚秋將手裏拿著的安平苑建設報告,遞給吳超林。吳超林接過報告後,說:
“晚秋,那你就先回去,如果有時間,我一定會去拜望你。”
“好,那我就不影響你們了。”
餘晚秋盼望了兩天,沒有等到吳超林的光臨。她想:超林一定是沒有空閑吧!超林是一個極重情義和諾言的人,如果有空閑時間必定會來的,這一點她很清楚。
餘晚秋猜測不錯!當天晚上,吳超林因為州委有急事,連夜趕回去了――吳超林是剛剛上任不久的州委書記,那天是他第一次到縣裏來視察工作,她也是後來才知道。
星期四上午快下班時,餘晚秋接到縣委辦公室的電話,通知她下午三點鍾到縣委小會議室開會――她想是安平苑建設的事情。
果然!當餘晚秋三點鍾準時走進縣委小會議室裏時,裏麵已經有十幾個人就座,她在靠邊的地方坐下身來。
待參會人員全部到齊,縣委書記豐誌誠,看著對麵的餘晚秋,很嚴肅地說道:
“餘晚秋醫生,請允許我代表縣委和縣政府,對你籌集資金建設安平苑造福於孤寡、病殘的老人們,為縣委和縣政府分憂解難、洪揚中華民族慈善的傳統美德,為社會善行善舉和助人為樂的良好風尚,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謝和誠摯的敬意。同時,也請允許我代表縣委和縣政府,對你一個多月裏為落實安平苑建設事務所經受的勞累說一聲辛苦了,為你一個多月裏所遭遇的冷漠和屈辱說一聲對不起了,並請你原諒!”
說罷,豐誌誠起身向餘晚秋鞠躬致歉。
餘晚秋急忙起身鞠躬還禮,腦海裏雲遮霧罩一般,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坐下身後,豐誌誠伸手從麵前桌子上,拿起了餘晚秋交給吳超林的那份安平苑建設報告,朝參會人員看了看,說道:
“今天請各位領導來開一個短會,就是因為我手裏這份報告。這份報告,在座領導中有一部分是看過的,不知道你們那個時候是怎麼樣想的?麵對這樣一件既不要我們出錢又不要我們費力的大好事,麵對這樣一件利國利民、功德無量的大善事,部分領導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像瞎子聾子一樣,眼睛和耳朵都成了擺設,我不知道他們腦子裏裝的是什麼而心裏想的又是什麼。你們向縣委和縣政府報告過嗎?至少,我和陸縣長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不報告呢?如果你們報告了,我相信不管再大的困難,總是能夠找到妥善解決的辦法,也不至於會落到要超林書記親自過問的地步。”稍停,接著說:“這份報告上有超林書記的批示,隻有四個字和三個驚歎號:‘好事!速辦!!’各位領導,當我看完報告,再看超林書記的四字批示時,臉麵無光啊!這樣的一件大好事、大善事,需要州委書記批示才能夠完成嗎?超林書記的那三個驚歎號,是打在我和陸縣長臉上的三記響亮的耳光啊!”說到這裏,豐誌誠停了停,又朝參會的人員看了看,然後才接著說道:“上午,我們在家的幾個常委開會取得一致意見,等一下由陸縣長宣布。在這裏我隻是強調一點,凡是涉及到安平苑建設的相關單位或個人,必須給予積極支持和配合,不得以任何理由或借口推諉,誰要是裝聾作啞、推諉搪塞或者自己認為老子天下第一,那我和陸縣長別無選擇也隻能夠迎接挑戰。”說到這裏,他將目光移向餘晚秋,繼續說道:“餘晚秋醫生,請你記住:有關安平苑建設的任何事情,不管是任何單位或個人,隻要有什麼推諉或刁難,不論在任何時候,請你直接找我和陸縣長。下麵,請陸縣長宣布上午縣委常委會的決定。”
接著,陸縣長宣布了縣委常委會的決定,大意為:安平苑建設所涉及到的單位和個人,要從政治的高度對待安平苑建設;縣國土局負責建設用地的落實,必須在一個月內完成;建設局負責建築隊伍和建築質量的監控;縣水務局負責水資源的協調和落實;縣民政局負責落實居住人員的生活救濟並能夠長期保持;縣廣播電視局負責宣傳報道和有線電視的安裝;縣電力公司負責輸電線路、設施安裝和電力供應;縣物資公司負責以最低價格提供建築材料……陸縣長說罷,其他參會的領導紛紛表態認真執行。
餘晚秋腦子裏有驚有喜,也有些亂還有些飄。不過,會議精神她明白:縣委和政府大力支持安平苑建設,相關部門的領導也沒有異議……她不禁欣喜地在心裏對父親說:爸爸,也許你的美夢將會成真啦!
(上集完)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