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得總是那麼不盡人意,在我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如白駒過隙,在我最百無聊賴的時候,如老牛拉破車。
在上班見不到衣衫不整的美女,下班見不到長發飄飄的葉馨的時間裏,我跟王小山學會了搭訕女客人,跟羅依依學會了養花,和烹飪。
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一個妓女可以把飯菜做得這麼好吃,讓我更不能相信的是,我一手出神入化的廚藝是跟一個妓女學的。於是我開始進入提前衰老階段,每天下班後養花,做飯,看夕陽。眼睛眯的越來越厲害,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將我的這個狀態打斷的,是一封信,來自出版社的一封信。附帶著四百三十多塊錢。具體就是葉馨讓我寫的八篇文章被她以我的名義寄了出去,而這八篇文章有七篇被斃掉。這沒什麼,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還剩下一章已經超出我意料之外了。因為我本就不擅長寫作,我作文從來沒及格過的。所以,對於信中所謂的文筆不錯,思想很有個性,言語很犀利,就是結構太過鬆散一類的安慰,我連看都沒看完。隻是有感於葉馨為我所做的一切。
捏著信封,我心中思緒萬千,覺得眼角酸酸的,我以為我會忘記她的,然而此刻她在我心中留下的身影是這般清晰。我忽然發瘋了似的跑出去,到處尋找葉馨的身影。在快餐廳,在肯德基,在網吧。我茫然四顧,打量著周圍陌生又到處都是一個模樣的麵孔,終於明白,那個不一樣的葉馨,不見了。
我頹廢的坐在網吧坐椅上,將頭埋在臂彎裏,像是通宵完累極了的玩家。
“嘿,哥們,不玩的話換一個地方行嗎?”
“不換。”我倔強的說道。
“我和我女朋友兩個人,周圍沒有連在一塊的了。幫個忙。”
“就不換。”我現在恨不得所有情侶都分手,聽他這樣說,更不樂意挪屁股了。
“嘿,丫找抽是吧?你不玩你占個機器?”
“誰說我不玩。”我將電腦打開,錢包手機一股腦兒的放在桌子上。然後去刷身份證。留下一臉惱怒的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本來我隻是看孩子太小,便想以身作則告訴他這世界是多麼的複雜才開的電腦,打開以後卻發現根本不知道玩什麼,上次那個網遊,裝備差不多被騙完了,現在一點興趣都沒有。百無聊賴下,登扣扣。
“滴滴滴。”剛一上線,就傳來急促的提示音,我心頭猛地一震,是葉馨。
“非禮,你是個笨蛋,大笨蛋。我討厭死你了,討厭你讓我愛上你,討厭你一天到晚的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討厭你在我麵前表現出的自卑。
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肯德基,當時,你嘴裏含著可樂的吸管,坐在我常坐的位子上,眼睛看著窗外,我不知道你當時在想什麼,現在想來,你應該什麼都沒想,因為你是一個懶得動腦筋的人。但你所有的想法卻又都是那麼離經叛道,你看事情總是看到黑暗得一麵,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虛偽的,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冷眼看著世間百態,你不願融入他們,雖然偶爾插幾句嘴,也都是帶著嘲諷。
非禮,我不喜歡這樣子的你,人畢竟是人,沒辦法成為神的,無論你如何看不起世界,你都沒辦法脫離他。將自己置身集體之外,隻會讓你感到孤獨。或許,他們是虛偽的,做作的,但他們是活生生的,是這個世界的組成。而你是死的,是一個雕塑。這世界不需要那麼多的清高孤傲,濁流中,是沒有清水的。
是不是覺得我很毒舌?可不管我怎麼找你的缺點,就是說服不了自己,讓我不那麼愛你。
真正愛上你是在從古鎮回來後日子裏。你在公車上賤賤的樣子,你拐彎罵我的樣子,你要還我錢時候堅定的樣子,知道我是大款時候落寞的樣子。那一刻,妄想成為神的非禮,和小**絲非禮重合了。重合後的非禮帶著別具一格的骨氣與機靈。
所以,我才會讓你寫作。
林林總總,你寫了八篇短文。每一篇都很出彩,每一篇都很別具一格,我知道,你一定會在這條路上做出不菲的成績。因為你置身在這個世界之外,用神的目光再看世界。然而我卻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不是打算好的,因為一時氣憤。我問你未來的打算,你竟然用這樣一種無所謂的態度,我不相信你會不了解我,你知道我不喜歡過天天如此的生活,你一點都不為我考慮,隻想著混日子。所以我生氣了。回到家以後便決定不見你了,當然,如果你也愛上我了,你會很霸道的改變我的決定,那我也沒辦法,但現在我隻想讓你清醒清醒,再重新的,好好的考慮一下未來的打算。
我們還會再見,我堅信著,所以我才會離開,我希望下次再見到你時,你可以開著自己豪車帶我去草原。”
看到這裏,我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如釋重負的靠在座椅上。雖然葉馨的毒舌讓我無地自容,但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全都是對我最好的解讀。於是,我開始深深地反思自己。在心裏默默地問道:“人為什麼會成為人?”
沒有答案,我歎了口氣,終於知道,我還沒學會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