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那天早上,全校師生都在cao場集合舉行升旗儀式。當時校長正按照慣例站在主席台上拿著話筒,用洪亮的聲音喊道“老師們,同學們,在這丹桂飄香、碩果累累的時節,我校迎來了......”
“救命啊!”
就在此時,一個歇斯底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老師和學生們都側目看去,但頓時便驚呆了全校上千人!
隻見一個人滿臉鮮血地從學校cao場廁所往主席台一切一拐地跑來,邊跑邊喊著救命。站在人群中的胡飛踮起腳尖一看,不由驚道“好家夥!那人居然是耗子!”可與此同時,他很快反應過來,再回頭一看,身後的周進居然不知去向了。
“周進,是周進!”
學生中有人大聲喊道。
胡飛順眼看去,隻見耗子的身後,跟著一個手持鐮刀的人,那人正是周進!隻見周進緊緊地跟在耗子身後,直到耗子跑到主席台邊上時,周進一個箭步追上來,朝著耗子後腦勺就是一刀。
“救......”
耗子倒在了血泊裏,緩緩抬起頭,朝麵前的校長喊了句什麼。但很快便爬了下去,沒了動靜。而一旁的校長,早已呆若木雞,拿著話筒張大了嘴,雙眼呆滯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周進蹲在地上,從耗子的後腦勺拔出鐮刀。頓時,一股腥紅的鮮血湧了出來,順著水泥地往cao場流去。
周進站起身,一眾師生和校長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周進拿著那把還在滴血的鐮刀,緩緩地朝校門走去。而他身後,是一群被驚呆的眾人。
胡飛再一次見到周進,是三天後在縣公安局裏,當時周進剛被審訊完。而周進的父母也在,被分別進行的審訊。
“抽一支吧。”
在公安局的走廊上,胡飛遞了支煙到周進麵前。周進接過後,胡飛便順勢把打好的火伸了過來,周進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將頭靠在身後的牆上,輕輕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股白色的煙霧。胡飛也靠到一旁,二人靜靜地抽著煙,一句話也沒說。直到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周進的臉上,也扇掉了他叼在嘴上的煙。抬起頭,迎麵而來的是父親黝黑而蒼老的麵容。
“勞資打死你喲,你個狗za種喲!勞資啷個生出你個畜生咯!”
周進的父親一邊罵著,一邊一腳將周進踹到了地上,直到一旁的民警過來將他拉開。而旁邊,周進的母親坐在長椅上痛哭流涕,麵色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
最後,法院判決由於周進未滿十六歲,不用負法律責任,但被判罰耗子的家人二十三萬元人民幣。在當時,二十三萬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判決那天,周進在法院門口又迎來了父親的一頓毒打。但他連吭都沒吭一聲,忍著劇痛一切一拐地走回了家。
耗子家在縣裏好像有點兒什麼關係,家裏也是做生意的,父母也都不是什麼善茬。他們家把耗子的靈堂擺在了學校門口,並且讓周進的父母和八十歲的爺爺披麻戴孝,這讓周進差點兒殺了他全家,但最後被爺爺含淚相勸而告終。
看著家人受到這般奇恥大辱,周進有些後悔了,他沒想到會這麼牽連家人。要說是他自己遭罪受罰,他也認了,但爸爸媽媽和爺爺都一把年紀了,還讓人這般欺負,周進隻能在每人的時候默默抹眼淚。把一肚子的悲傷和悔恨往自己肚子裏咽,因為這個時候,他依舊是家裏唯一的希望。他深深地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為他更加知道,要想不被人欺負,必須得強大自己。
站在耗子的靈堂外,周進仰頭看著昏暗的天空。拽著拳頭暗暗在心裏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讓所有人都臣服在自己腳下。讓自己的父母也過著人人敬仰的生活,雖然他不知道那樣的生活還有多久,但這一刻,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況且,他隻有這個選擇。
後來,周進的父親變賣了家裏幾乎所有的東西,又借遍了親戚朋友,方才湊足了十萬元。後來又向耗子的家人打了一張十三萬的欠條,五年內還清,這事兒才算告了一段落。但周進也毫無懸念地被學校開除了,但他對此倒沒什麼怨言,反而有種解脫束縛的感覺。隻是媽媽每天以淚洗麵,周進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而爸爸則每天都以煙酒相伴,一個半輩子沒向誰低過頭的男人,此刻顯露出的,盡是失望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