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末,由於國家發展,越來越多的人南下廣州福建。這些人中大部分是沒有文化的農村人,像河水一般湧入工地或工廠,掀起了一股打工熱潮。
正是由於農村青壯年勞動力的外出,從而也導致了許多農村隻留下一些留守的老人和兒童,周進便是眾多留守兒童中的一位。
這一年,周進十三歲,剛進初一。過完年,父母便外出了,留下他和年邁的爺爺相依為命。爺爺今年已經八十高齡,所以年幼的周進懂事地承擔起了很多農活。
夕陽西下,映得G省一個偏遠鄉村的山和樹都如同披上了霞裝。
一個小山包上,一個少年躺在一塊平滑的大石上,嘴裏銜著半截青草,仰頭望著西邊的彩霞,少年就是周進,家就住在村子的東頭。山包下的空田裏,一頭老水牛正悠閑地埋頭吃著青草。
“要想走出這窮鄉僻壤,你們隻有一條路,那便是讀書。這是個用知識說話的年代,文盲隻能被淘汰。”躺在石頭上,周進腦海裏一直回想著今天課堂上老師對大家說的那句話。明明是一句鼓勵的話,在周進聽來,卻是那麼的不入耳,因為他的學習成績已經在班裏一直吊車尾。所以每次聽到讀書兒子,便如同芒刺在背。
周進學習不好倒不是因為他人笨,而是他實在不喜歡這種靠死啃書本出頭的方式。他一直相信還有別的捷徑能讓自己離開這個貧窮的地方,隻不過現在時機未到罷了。
“喂,周進,你屋牛在吃我屋麥子啊!你個娃兒啷個放牛的哦?遭冷刀死。”周進頭一歪,發現隔壁的王嬸正在扔石頭驅趕麥田裏的水牛,一邊趕還一邊破口大罵。
周進見狀,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朝麥田走去。邊走邊喊道“王嬸,不就是吃了幾根麥子嘛,你何必跟牛置氣呢?”
“嘿,你個娃兒才笑人哦,你們老師沒教過你珍惜糧食啊?”王嬸聽見周進的話,氣得青筋都暴了出來,大聲吼道。
周進牽過牛繩,聳了聳肩道“我們老師隻教過我要愛護動物。”說完,身子一躍,爬上牛背,晃晃悠悠地回家去了。留下王嬸一邊理著被牛踩壞的麥子,一邊自顧罵著。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愛冰冷的床沿,不要逼我想念,不要逼我流淚,我會翻臉......”
牛背上,周進大聲唱著這首最愛的《大哥》。歌聲稚嫩而又有些沙啞,在這荒郊野外聽來,頗有幾絲鬼哭狼嚎的味道。
回到家,把牛關進牛棚後,周進便進屋開始了自己給自己安排的每天必修的晚課——打沙包。這可是真正的沙包,是周進用麻袋從村子下麵的合理裝來的河沙,吊在堂屋的屋梁上。麻袋的一邊可以看到一些幹涸的血漬,還有一些已經斷裂的麻繩。
爺爺已經年邁,每天除了喂一頭豬以外,便是坐在屋外的院壩裏抽那杆老煙槍。對周進也不是很管,隻要他不惹禍就行。
“嘿!哦~!”
從堂屋裏傳出一陣陣周進的吼叫,還有拳頭擊打沙包的聲響。沙包搖擺,吊著是繩子發出吱吱的響聲。
爺爺坐在院壩的涼椅上,手裏握著長長的煙杆子,扭頭扯著沙啞的嗓子朝屋裏喊道“你個殺千刀的一哈把屋梁整斷咯勞資才跟你講!字不認識幾個,一天就跟勞資整些烏七八糟的。”
周進並未理會爺爺,繼續光著膀子專注地打著沙包,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手臂上健碩的肌肉看起來和年幼的年紀有些不搭,但和高高的個子來看,又還算勻稱。
第二天,周進和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去上學。書包裏除了基本嶄新的書,還有一盒飯,因為家裏離學校太遠,而且山路不好走,所以中午都是在學校吃飯。周進的學校是鎮裏唯一的中學,房子還是以前他爸爸那代人讀的房子,牆上的泥巴都剝落得差不多了。
“周進,剛才耗子他們在找你。”
剛走進教室,死黨胡飛就跑過來朝他說道。
周進放下書包,皺了皺眉道“找我幹嘛?又想收我保護費啊?”
“不知道,但肯定來者不善,他們好幾個,氣焰十分囂張。”胡飛搖了搖頭說道。
“草,一幫雜碎!”周進咬著牙罵了句,臉上湧出幾絲瘮人的狠意,但同時也有一絲莫名的擔憂。
要說這耗子,那和周進的淵源可深了。以前和周進小學是一個班的,因為家住鎮上,所以為人十分霸道蠻橫,招了一幫小嘍囉,自立為王。但偏偏遇到周進這麼個“不識時務”的,所以從小學時便愛找周進麻煩。曾經還想收他保護費,可來收保護費的小弟被周進揍了一頓,從此便結下了梁子。那耗子認為自己麵子受辱,一直懷恨在心,總想著找周進麻煩。但周進並不想跟他一般見識,所以有時候刻意躲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