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在離她遠去。她在夢裏拚命地呼喊追趕,他們卻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在遠方。
郊尹涵是被響徹皇城的鍾號驚醒的,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坐起身,急急地命人幫著梳洗換裝。
“恭喜殿下,皇上終於上朝了。”
王府丫鬟的一句道喜,頃刻奪去了郊尹涵全身的力量。她身子一軟,跌坐到床上。
她怎麼就忘了,這傳令文武百官準備上朝的鍾號聲,已經消失了近兩個月。
“陛下……醒了……”
郊尹涵攥著衣擺,手輕輕地發抖。他或許從一開始,就在等著這一天。
戰戰兢兢地一步一步挪進皇宮,郊尹涵抬頭看向宜政殿的那刻,幾乎停止了呼吸。
兩名禁衛軍正押著郊尹昊,候在大殿門口。
郊尹涵身子晃了兩晃,隻覺眼前一片漆黑。
“左相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她扭過頭,看到的是少師虞似笑非笑的臉。
“虞大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大人,要上朝了,還是快點走吧。”
少師虞說完,徑直向大殿走去。
自古官場,武不文鬥,郊尹涵此刻才真正理解了這句話。她居然相信了少師虞,翻了北宮修這張不屬於她的牌。
魂不守舍地站在殿內,郊尹涵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的倒影。這或許是她此生,最後一次見到兄長了。
聽著皇帝侍監熟悉的傳令,那個讓她擔心又擔驚受怕的男人,一步一步踏上大殿高台,落座的那一刻,似是無意中掃了她一眼。
郊尹涵突然想起多年前,她為報軍情偷溜進弓書殿時撞見的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她一直以為那是幻覺,可方才他輕描淡寫的一瞥,就將那時的記憶清晰地勾了出來。不同色彩的眼睛,同樣讓人不寒而栗。
她現在已經能肯定,那根本不是幻覺。
“傳,右丞郊尹昊上殿。”
大殿內一陣唏噓,郊尹涵看著郊尹昊走到高台前。皇帝侍監接下來的宣讀,讓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形,醜陋而猙獰。
“祁王花苒,徇私舞弊私放重犯,依堯律免官削爵,貶為軍奴,即日離宮。右丞郊尹昊,行刺同朝大將,私放驍衛營,誣陷都尉,欺君罔上罪無可恕。即日黜右丞位,卸甲遊街,午時問斬,欽此!”
眾臣低身伏地間,忽聞一聲驚呼。循聲望去,郊尹涵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個月後,薄奚辰押著一個戴著黑色頭套的男人,秘密出境。
行至南衍國境附近,薄奚辰扯下他的頭套,低聲道,“小爺隻能送到這兒了,你好自為之。”
男人眯縫著眼,漸漸適應了晦暗的光線。他抬起頭看著熟悉的國境線,心中百感交集,兜兜轉轉這些年,又回到了這裏。
“辰將軍,在下不明白。”
騫人太衛府叛逃後,身為掌管地方軍的都尉佐將西鑰馳,應該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堯王才親自到驍衛營走了一圈,卻是不露聲色。
西鑰馳是因喝了有毒的井水,毒發身亡。那支箭是他為混淆視聽,更為試探堯王的反應,在西鑰馳死後刺進去的。可堯王殺了知情的驗屍官和侍醫官,還有第一個發現屍體的禁衛軍領帶。西鑰府上下也因不知井水有毒,先後中毒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