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3)

就在她坐下準備吃這碗燕窩時,她感覺自己的麵前一片模糊。接著便是喉頭一陣止不住上湧的腥甜。她的七竅在止不住的流血,血從眼中,鼻中,耳中不斷湧出,她驚恐的擦拭著血,但她已經失明,已不能看清。”啊,啊,來人,來人啊,救我!救我!”她不知道的是,剛才還一庭院的人現在已經一個人也不見,就連剛才被自己打的貼身丫鬟也已不見。現在,她被黑暗和血腥包圍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恐怖的事情出現。由於喉頭已經被血浸潤,她已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嘶,嘶的聲音。她的臉上,身上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小泡。它們奇癢無比,她驚恐的撓著它們,但不撓破還好,一撓破就由癢變成了劇烈的疼痛。不一會兒,八姨太在這痛苦的折磨中消失了聲響。一切毫無征召,痛苦如電光火石般降臨到她身上,她還沒有來得及想是誰想害她就已經痛苦的死去。從死亡降臨的那條竹葉青來看,背後殺她的人還在逗弄她,不忘和她開個玩笑。

林鈺昆第一時間得到了這個消息,他把手上的大量工作處理好後便來到了這裏。他走進這間被裝點的珠光寶氣,富麗燦爛的房間。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這氣味他太熟悉了,年少的時候出去打獵他不斷地聞到這些氣味,今天在這裏又聞到這種熟悉的氣味。但這也是令他困惑不解的地方。都說人是萬物的靈長,應該是世上最高貴無比的生物,但為什麼人和低下的豬狗血液顏色並無二致。像一些最低等弱小的生物,像蚱蜢,螞蟻,螳螂等他們的血液都不是紅色,但像一些稍微高級些的生物,豬,牛,羊等他們的血液也都是紅色。身體上的也就罷了,更奇怪的是他們的組織方式與人也並無二致,在根本上兩者都是一樣的。從小時認識到這些東西,他便改變了對人的看法。‘天地間,人為貴‘有可能是錯的,他們同低等的生物也無多大不同,既然如此,人為什麼又如此對其他的物種多殺多征,趕盡殺絕呢。有了這些認識以後,以前的對人的彬彬有禮,謙遜禮貌都不見了,尤其是那些嗜欲深重,或高貴或肮髒的家夥他對他們不再留有一絲的憐憫和疼惜。在商場官場上,他像砍瓜切菜一般輕鬆的打倒他們,無論這會對他們的肉體或精神帶來什麼樣的痛苦,在他看來,眾生平等絕不是佛教的一個觀念,一個口號,他要把它實實在在的實踐在生活中。他走進珠簾錦幄的屋子,看著侍立在一旁,手腳無措的丫鬟和躺在床上的已經僵直的冷冰冰的屍體。他看著她臉上蒙著一塊白紗,隻蓋住了臉的上麵。”怎麼回事,她的臉怎麼了。”林鈺昆問這侍奉的貼身丫鬟。這丫鬟戰戰栗栗的低著頭道:”大少爺,姨太太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忽然七竅流血,渾身起泡,她的臉上已經全部被抓破了,不幹淨,所以蒙著白紗。”林鈺昆再一次端詳這張臉,雖然他沒有揭開,但血腥已經把絲帕浸透,下麵一定是血肉模糊的。也許就像他父親所說的那樣,就像佛家所說的那樣,不管多麼美麗的女人,那也不過是一層薄薄的鮮豔皮殼,這張皮殼的下麵卻都是一樣的。另外,他還注意到一個特別的現象。就是絲帕隻蒙住了她的上半張臉,還露出了下半張臉,這顯然是殺死她的人有意為之。她熟知男人的心理。她要用這種惡心的視覺刺激來加深自己對這個八姨太的煩厭,即使八姨太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女人啊,女人,是什麼讓她們變成了如此凶殘的動物。”繞是他也不禁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但這招就是如此有用,林鈺昆在心底嘲笑著自己。”人的器官尤其是人的感官為什麼如此的低賤。”正像他所感知的那樣,人的器官,人的感官是追求所謂美,所謂愜意的,他們和人一樣都是好逸惡勞的。他們作為一個獨立的存在隻欣賞,隻聆聽,隻品嚐自己喜歡的顏色,音樂和味道。他們是冷冰冰的,沒有感情的。即使是本來應該憐惜的人,就像這具躺在床上的屍體。但器官,自己的眼睛對她沒有絲毫的憐憫,醜的就是醜的。當這個人活著,在衣飾的裝點下顏色美麗時,自己的器官,自己的眼睛看到她會是那麼的賞心悅目,那麼的舒服;可今天,她血肉模糊,大張著口的躺在這,這一切又讓眼睛,讓器官如此的不舒服,他甚至帶來胃部的不適。他感歎自己的修為還是短淺的,還是會靠感官所見,所想,而沒有用心去感知一些東西,還糾纏在七情六欲裏,也許,這也是他和老頭子的差距,老家夥可能已經不再用感官所見所想了。林鈺昆心裏想著這些,再看著八姨太大張著的口。在以前,它是美麗的櫻桃小嘴,非常的靈動美麗,它一點一點斯文的飲服著食物。而現在它大張著,當這張嘴露著裏麵的牙齒的大張著的時候變得如此的醜陋不堪。你會去想象它大口大口,沒有節製,像一個無底洞一樣吞食食物的場景,牙齒在咀嚼,舌頭在攪拌,唾液在起著消化潤滑劑的作用。他不禁感歎,和諧才是美,不管這個器官多麼的美麗,隻有當它們像一個整體組合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產生美,而當它們作為一個個體單獨被拿出來欣賞的時候卻完全沒有美感可言,相反,隻會帶來頭皮發麻,惡心和恐怖的感覺。也許很殘酷,但器官,隻能欣賞所謂’美’的器官就是這麼低賤,這麼的貪戀感覺。他不想再看下去,在這個家中,除了他們父子,對人心有如此修為的隻有兩個人,也隻有這麼兩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兩個人。”找個好地方,埋了吧。”他吩咐著下人。

這些東西給他帶來的惡心恐怖的感受讓他無法再回去專心工作,他徑直走到二太太的住所,他想去看看這個比自己還要陰狠的女人,這個行為藝術大師在幹什麼。林鈺昆走進二太太的宅院裏,他示意下人不要聲張。房間裏,傳出兩個女人的嬉笑聲。他聽出來:一個是二姨太,一個是三姨太。他沒有著急進去,他在房間外麵靜靜聆聽著。”咬啊,咬……”二太太正在玩賞毒蟲,經過在二太太這裏一段時間的浸潤,三太太仿佛也明白了點兒所謂‘禁錮‘,所謂靜寂帶來的好處。她也興致勃勃的看著罐內毒蟲之間的撕咬。隻不過她不敢直接撥弄這些毒蟲與二太太對壘。她也剛剛從下人那裏得知了這些東西的厲害,比竹葉青還要厲害。林鈺昆站在門外靜靜得聽著,他喜歡這種場景,他喜歡看女人之間的相互齧咬。他製定了非常嚴格的家規,沒有自己的允許,這些姨太太們是不能隨便出外遊玩。他把他們像野獸一樣圈養在這金碧輝煌的籠子裏,他認為這空間足夠大,容納得了她們嬌弱的肉體,根本不需要出去。他喜歡這種把嬌嬌柔柔的女人禁錮的感覺,在他看來,不論多麼聰明,多麼漂亮的女人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看著她們整日玩耍清閑,無所事事,這也恰恰是他暗中要求的。由於長時間的禁錮,長時間的無所事事,這些女人,這些無比聰明,漂亮的女人開始刻薄,開始自私冷漠,開始殘殺。他把她們由天真純良的少女改造成凶狠狼戾的惡毒婦人。這些美麗的花兒,可愛的花,她們從自己這裏費勁心力的祈求到一點點可憐的物質資源,然後用這點可憐的物質能源維持肉體存活,為了那一點點在自己看來微不足道的資源爭奪戰中,她們各施機心,費力的討好他,相互之間謾罵,傷害,甚至詭計陰毒。剛才,就因為這禁錮,這陰毒,她們殺死了一個還沒有長成的小花,她太嫩,嫩到還是一個花骨朵就敢同屋裏這些美女蛇較量,”不自量力啊。”林鈺昆在心裏想道。

他走進房間,兩位姨太太見他來了,紛紛起身向他施禮。林鈺昆看著這裏絲毫沒有改變的陳設,打量著這座被綠森森的油色和顏彩包圍的房子。”坐坐,不用施禮,你們玩你們的。”他向兩位太太打著招呼。他找了一張玫瑰椅坐下,嚐了一塊蘋果糕點。二太太招呼下人給他上茶。林鈺昆看著手裏的茶—是大紅袍。這是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一個喜歡陰綠森森如此癡迷的人在飲茶上卻喜歡這溫潤血色的大紅袍。他看著自己這個玩得正好的二太太道:”這麼多年,你的口味可一點都沒變啊,還是喜歡和這溫潤的東西,不喜歡用涼。””是啊,身體以外的東西一切都是冷的,所以要用綠;而身體以內的東西都是溫熱的,身體最貪戀熱,所以要用紅的,血色的東西滋養它。”說著,她起身給林鈺昆又斟滿了茶。林鈺昆品著這茶想著她說的話,”是啊。如果身體不貪戀熱,那人們也就不會拚死拚活的爭奪儲存在食物中的那點熱量了,也就沒必要相互傷害殺戮了,心是溫的,禁不起一點兒涼,需要熱才能暖化她,可見這身體不是什麼好東西,給人,尤其是給你們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二太太心裏一怔,”你說這話我和三妹妹不明白了,我們在這裏養尊處優,有吃有喝,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我們的心都是溫的,都是熱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給我們加熱。”二太太說得是實話,起初剛來到林家她還需要爭奪那份寵愛,爭奪那份熱,可經過那麼多年,她已經完全不需要這熱了,她的惡毒,她的冷漠,她的陰狠。這些都已經被林鈺昆改造成了一種習慣。她現在隻按照習慣做事,並不感覺心裏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