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 / 3)

三個人繼續向獵場深處走著,韓邦慶則走在徐蕊的後麵,這畢竟是獵場,它是野獸的天下。他們越走越深,已經進入了密林深處,在這裏,不再有開始的空曠遼遠,隻有風吹動樹葉嘩嘩的聲響。粗淺的草地畢竟是屬於野兔等小巧動物的,猛獸們從來不會出現在可以被人輕易窺視的地方。野獸隻屬於這厚深的叢林,野獸真的在這裏出現了。一隻身體碩大,骨骼粗壯的黑色野豬出現了。它的出現,讓三個從來沒有近距離的和野獸待在一起的人站住了。他們屏住了呼吸,窺視著這猛獸的一舉一動。這真是一隻巨大的猛獸,也許是因為這裏生存條件太好,又或是這裏生存條件太多於惡劣,以致於讓它生長的如此筋骨粗壯。它那白的刺眼的尖銳獠牙,它那鋼針一樣的披蓋在全身的毛發。雖然碰到了如此野獸,但這三個人是幸運的,如此幸運,這隻猛獸剛剛進食,眼下,它對麵前的這三個生物沒有絲毫的興趣,它隻是僵立住,窺視著三個生物的一舉一動。林鈺亭看著這隻野獸,這還是它如此近距離的碰到野獸,他的情緒由剛才的恐懼變為興奮,他的頭腦被血液燒熱了。他把子彈放入槍膛,舉槍便要打。但韓邦慶是沒有這麼不冷靜的,他對於這隻猛獸擁有的從始至終隻有恐懼,這是來自於內心的無法言說的恐懼,也許是因它那巨大的比自己不知道強壯多少倍的軀體,也許是因為那可以殺人的鋒銳獠牙和滲人的鋼針般的黑毛。他想帶著這兩個人馬上離開這。就在林鈺亭抬槍要打的時機,他果斷的抓住了林鈺亭的槍管。”不要,這頭野獸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我們應該快走。”他神情緊張的看著林鈺亭。一旁的徐蕊和他有同樣的感受,”林鈺亭,韓公子說的對,我們快走吧!”她顯得比韓邦慶還要焦急。但他們顯然不了解林鈺亭。雖然他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可這個青年已經在商場,在金融戰場摸爬滾打近十年了,對於他來說,最大的興奮就是挑戰的到來,再沒有比挑戰和危險更能讓他興奮的了,這也許是林家的原始基因的作用,從來不知道害怕是什麼。現在,手裏的鋼槍火藥和那巨大的野獸把他的血都快要煮沸了,他似乎聞到了對麵那個家夥身上的血腥味。

他轉過頭來看著這個隻會玩筆杆,無聊透頂的腐儒。他血紅著眼凶狠的對他說道:”把你的手拿開,要不然這枚子彈打的可就是你了。”韓邦慶沒有放,他不敢放,雖然他沒有打過獵,但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他還是有的,他能感受到他們已經闖入了對麵野獸的領地,他感受到了野獸的神經緊張。也許,這一聲巨響過後,這頭猛獸就會展開屠殺。而這片區域,實在是它的戰場,也是它的屠宰場。林鈺亭根本不想再和這個文人嘰嘰歪歪下去,他毫不猶豫的把槍口調轉,對準了韓邦慶的頭顱。徐蕊看著眼前這一幕,”林鈺亭,你瘋了嗎,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善良的青年嗎。”她快要哭出來。她不明白,一個平時和她在一起愉快玩耍的善良青年,隻不過是拿上了鐵製武器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她恨,她恨鋼鐵,她恨武器,她恨一切堅硬的東西,她現在明白為什麼這些堅硬的東西全部來自地下,因為地麵,因為人間沒有這種東西,他們統統來自地獄,他們是魔王在地獄中熬煉出來專門為人用來互相殺戮的,它讓柔軟變得冷酷,它讓美好善良變得暴戾恣睢。女人,包括女孩,她們是恨一切武器的。因為武器操控武裝了男人,而男人通過武器又操控了她們,讓她們在武器下痛苦哀嚎。從此,她們再想掌控男人便難上加難,但終歸還是有途徑的,所以她們把爪牙褪去。但現在林鈺亭的血早已經被火藥和鋼鐵燒熱,他已經不可能停下來。韓邦慶一動不動的看著對麵殺氣騰騰的林鈺亭,他感受著槍口的鋼鐵頂在他的額頭上帶來的冰涼。”快給我放手,你知道這種獵槍子彈的威力,你這種衰弱肉體……”林鈺亭冷冷的說著,他的血液雖然被燒熱但多年商場爭戰養成的經驗讓他又十分的冷靜,他現在思維清楚,邏輯清晰,韓邦慶絲毫感受不到這個青年是因為單純的頭腦發熱作出的這種舉動,這是一種深埋在血液中的屬於原始的征服的渴望。他沒有害怕這隻鐵槍,相反,他以前的那種恐懼感加強了,對於林鈺亭身後家族的恐懼感加強了。很明顯,林鈺亭不是這個家族的核心人物,但這一個不是核心人物的人物身上隱埋的爆發力和能量就如此的巨大。他想起柴木希對她說的話,他看著麵前這個比野獸還要野獸的青年,”你知道嗎,木希曾經和我說過,說你太疼了,讓我幫助你。起初我還不太相信,但現在我信了。你真的是太疼了,多年的冷漠、嚴酷和疼痛已經讓你走了形。放下槍吧,林公子,我們回去。”他看著林鈺亭的眼睛說道。林鈺亭聽到了那個名字,那個現在唯一可以讓他柔軟的名字,他想著那個人,他想和童年時躺在母親的懷裏一樣躺在她的懷裏,想到她,他慢慢地放下槍,他甚至想扔掉槍。看他平靜下來,韓邦慶和徐蕊鬆了一口氣,現在,他們想趕緊離開這。

韓邦慶拉上林鈺亭就要走,就在他們正要走的時刻,’砰’的一聲,不知從哪裏傳出來一聲巨響。接著,他們麵前的野獸被打倒,他們看著這巨大的肉體掙紮的樣子。”哥,他怎麼在這。”林鈺亭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哥哥。林鈺昆,林鈺亭的哥哥這時從一個林子的一個角落裏走出來,他的身後是一個手拿各種槍械的侍者。軀體的巨大代表著其儲存的血液也巨大,這頭猛獸在自己的流出的血泊中蜿蜒掙紮著。林鈺昆沒有半絲猶豫,他看著這灘碩大的肉體,想象著它剛才還血赤著眼不可一世的樣子,仿佛它的獠牙能屠宰一切,現在隻能蜿蜒掙紮,連站也站不起來。他沒有半絲猶豫,他拿著古老的鐵砂槍大踏步的走了上去。站在一邊的徐蕊看著麵前血腥的這一幕,她看著提槍大踏步走上前去的林鈺昆,她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麼。她跑上前大聲喊著:”不要殺它。”林鈺昆仍舊大踏步的走著,看著旁邊這個叫喊的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他絲毫不搭理她,他徑直走到野豬旁邊,舉槍射擊。’砰’又一聲巨響。那頭野豬疼痛的痙攣了一下,由於失血過多,它開始抽搐。它的血染紅了正生長的春草,那些沾帶著血液的被風吹拂的茅草沾到林鈺昆的靴子上,他的灰靴被染成了紅黑色。”畜生畢竟是畜生,即使有鋒銳的爪牙也不知道如何利用。”他用槍管捅著還在地上蜿蜒的生靈。韓邦慶,徐蕊都被眼前這迅速發生的一切驚呆了。他們看著站在血泊中的這個人。但隱藏在這背後的一切,隻有林鈺亭看明白了,也隻有這個弟弟了解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屠宰這隻筋骨強壯的猛獸如同玩樂,他甚至可以拿這頭野獸逗樂。他是知道他哥哥是射擊能手的,他天生具備那種極其冷靜的素質。但他哥哥並沒有用現代獵槍射殺野獸,而是用了古老的鐵砂槍,他看明白了野豬中彈的區域,全部集中在眼部。開始,他射瞎野獸的一隻眼,看它蜿蜒掙紮的樣子,然後絲毫沒有再給這頭野獸反擊的機會,直接擊瞎它另一隻眼。這一切,隻有他看明白了。他,永遠會被這個哥哥捏在手裏玩,他自己有的不過是血熱,而自己這個哥哥之冷靜理智,嚴酷剛戾。這是他與生俱來的素質,他想向他哥哥學但學不來的。

徐蕊看著痙攣,逐漸不動的生靈野獸,看著這個被林鈺亭稱為’哥’的人。她對林鈺亭這個哥哥早有耳聞,但不過僅僅是耳聞而已。這個人深居簡出,近年來,更是很少拋頭露麵。她耳朵裏灌滿了這個人多麼多麼厲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想象著這一定是一個擁有高大厚沉身軀,無比壯碩的家夥。可今天一見,她沒有想到,這一奶同胞的兩個兄弟竟然如此不同。林鈺亭是長長高高的,而這個哥哥,卻極為短小精悍。他小頭銳麵,五官都是小巧的,或者可以說是如同鼠相的;四肢臂膀雖然短小,但是卻都極為粗壯。他的麵容不是如同弟弟般白皙,而是慘白的,這也許是多年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全身都散發著精密和嚴寒的東西,即使是在這春天,看到他,陽光帶來的那點熱量也不能滿足身體熱量的需要,他是一塊冰坨,或者說是一塊鋼鐵,一塊融化不了被雕琢的無比鋒刃的鑽石。

看著這隻野豬徹底不動了,林鈺昆的目光才從它身上移開。他再一次打量著弟弟身邊這兩個人,一個美人,一個書生,都像毛還沒有褪盡的娃娃,雖然是二次打量,但他們還是帶給林鈺昆這種第一視感。他已經跟著自己這個弟弟很長時間了,今天,他難得出來打獵,沒想到卻碰到帶著兩個陌生人的弟弟。他跟著他,心裏麵還是好笑,真是三個孩子。自己和傭侍跟蹤這麼長時間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見到一頭豬,不是獅子老虎,不過是一頭豬而已,三個人還需要磨來損去,扭扭捏捏。那兩個人也就罷了,林家的子孫,自己的弟弟也這麼磨磨唧唧,起初,他看著將要舉槍射擊的弟弟,心裏還泛起一絲興奮,即使把槍口頂在人頭上他也覺得沒什麼。可正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折磨了這麼久,他還是什麼都沒做。他看著泄氣的弟弟。不用問,肯定是因為女人。從今天他帶著的這個美人他就已經猜度了七八分,事情應該是因為女人而起,而這次狩獵,也因為女人而終。他不明白,自己這個弟弟竟然對另一種生物,女人,尤其是令他心動的女人如此動情不已;對於他來說,他不過是喜歡女人漂亮的麵龐,細膩的腰肢,軟滑的肉體,除了這些帶給他的一點點興奮以外,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玩物,是寵物,他看著她們在自己麵前如小醜般互相表演,齧咬,但也不過如此罷了。他低頭看看手裏這把鐵砂槍,剛才射擊的時候,侍者為他獻上美利堅國的新出產的鋒銳利器—雷明斯頓霰彈槍,可他拒絕了,他不想用這樣一槍就解決問題的槍械,這頭豬也不配,它也隻配老掉牙的鐵砂槍。而自己的弟弟和那個白麵書生,手裏拿著先進的**卻全然不會用,即使發射出去,也是浪費子彈。這種鋼鐵組成的槍,這種在工業的機床上組建起來的鋼鐵牟件根本不屬於他們。他把手裏的‘燒火棍‘扔在地上,他走過去,拍著林鈺亭的肩膀。”走吧,回家。”他冷靜的說著,林鈺亭仰天歎了口氣,冷笑了一聲,扔下手中的槍,跟著他哥哥回家了。狩獵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