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
帳內，那吉雅正盤膝而坐，手裏握著那串玄色佛珠，一顆一顆緩緩的撥著。
聽到我進來的聲音，才慢慢睜開眼睛。
“是錦兒回來了。”
她的雙鬢又多了些許白發，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平靜。
“坐吧。”
“是。”
我應著，走到他身邊坐下。
“母後的身子可還好？”
“還是老樣子。”
“我知道，母後是因為大哥的事難過，如果不是因為我，大哥他也就，也就……”
我實不忍心，也沒有辦法再說下去，忙別過頭，強忍回差一點掉下來的眼淚。
“傻孩子，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本想安慰那吉雅，卻不想她竟反過來安慰我。
“我入佛道多年，早已將生死看淡，你放心，我受得住，反倒是你，與昱兒感情深厚，我還怕你會受不得。”
話雖如此，可逝去的，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真的如她所言，將一切看淡嗎？
“世人皆知我潛心修佛，卻無一人知曉，其中緣由。”
女子說著，不由望向我。
“母後，是想告訴我？”
她沒有點頭，亦沒有否認，而是平靜的將視線移到某處。
“我的母家，曾是這大漠上最有權勢的貴族，就連王族也敬畏幾分。
那時先王才剛繼位，我的父親便安排將我嫁給先王，以鞏固家族勢力。
可是當時，我已有了心中的他，便堅決反對父親的決定，甚至連做閼氏也無法動搖我的念頭。
於是，我便與他商量遠走高飛。可就在決定私奔的時候，他卻沒有來，而我被我父親抓回去關了起來。
沒想到，這個時候我竟然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父母怕遭怪罪，便請旨急急將我的婚事辦了。
先王知道我的性子不同於我的家族，對我倒也算敬重，至於我那所謂早產的事，先王雖不曾問過，但我猜他心裏是清楚的。
因為先王早逝，臨終前並無遺詔，所以昱兒自然做了新任單於。
為報先王恩情，我與昱兒聯手，扳倒了我的母家，赫連氏的王位穩妥，我便終於可以不再麵對這些世俗的紛爭。”
那吉雅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也終於明白，為何當她知道我為胡人公主後，對於我與赫連昱的關係表現的並不十分驚訝。
“那大哥他知道這件事嗎？”
想起赫連昱臨終前未曾說完的話，還有那無奈的眼神，我不由問了出來。
“為保王室血脈正統，我也曾想過改立博兒為單於，可這件事尚未實施，便被心思細密的昱兒識破，在他的逼問之下，我隻得將這個深埋在我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訴了他。”
那吉雅說著，痛苦的搖著頭。
“我以為，他會大發雷霆，並對我降罪，可沒想到，他深思熟慮之後，竟平靜的告訴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將王位還給博兒……可是為什麼？”
女子的情緒已有些激動。
“為什麼，他要以這樣的方式歸還？如果我早知道會這樣，我寧可讓那件事爛在肚子裏，一個人背負罪孽過一輩子甚至去死也不會說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