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後腦勺(1 / 2)

久無人煙的樹林,落葉枯枝在地上重重疊加,踩上去很柔軟,如果下雨了,在雨水浸泡中會散發黴潮味,厚厚一層枝葉阻擋黴味散發。時間久了,成了蟲類蟻類滋生的溫床,掀開落葉肯定能看到幾隻爬行的螞蟻,時間再長一點,死掉的螞蟻也就為樹林增添了另一種味道——腐味。尤其是在夜晚,植被光合作用降低,這種腐黴味越發濃烈,鑽進蔡阿生的鼻子裏,一陣陣說不出的難受。

蔡阿生打著電筒,鬆軟的積葉層參雜著落下來的樹枝。脆弱到被阿生一腳踩出“哢嚓哢嚓”的斷裂聲,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清脆,阿生由開始的欣喜慢慢察覺到不對勁,他走了將近十分鍾,那“沙拉沙拉”的聲音仿佛和他的距離從未靠近過,仍在叢林深處。

他一邊拿起手機不停撥打梁永輝和王玲的號碼,期望他們回到麵包車能接到。“嘟…嘟…嘟…”空洞的聲音預示著對方未接聽,明亮的手電筒光線似乎被黑夜染色,光線逐漸黯淡下來,原本可以照射三十米的距離,此刻估計連十米都不到,阿生晃了晃手電筒,暗自嘀咕道:“難道是沒電了?”,正打算拆開電池看看,不料手一滑,手機掉了下來。

他彎腰去撿,手機突然響起一段錚錚音樂聲,蔡阿生心頭猛跳,神經一瞬間繃緊 “你的臉有幾分憔悴…你的眼有殘留的淚,你的唇美麗中有疲憊…”原來是手機被摔了一下誤啟動了音樂功能。這首歌是歌手張宇的《用心良苦》,阿生最愛聽的一首。

阿生鬆了口氣,暗道自己嚇自己,不過大半夜的聽到音樂聲讓他有些驚心吊膽,正要關掉音樂,卻怎麼也關不掉。屏幕上歌手那略顯滄桑的臉龐,正微微笑著看著他,阿生眼睛睜得很大,他腦海裏突然想起了蔡二叔的樣子,正在和屏幕裏那張臉在模糊中逐漸重合,屏幕裏本來微笑的表情,嘴角越張越大,像把整張臉撐裂一般。阿生甚至能察覺那張嘴爆裂開露出裏麵的牙齦,他驚叫一聲,把手機扔在地上,手機閃了一下,屏幕黑掉了。

不過聲音還在幽幽傳來,“你說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腳…剩下空心要不要…滋滋滋…你說你想要逃…”手機裏反複播放著這一段音樂,若是平時阿生肯定會好好聽上幾遍這讓他頗有感慨的歌詞,可是現在他心裏害怕極了,恨不得馬上就逃,可是兩條腿不聽使喚,僵住在那。手機裏的聲音在滋滋聲後像是在聲帶做了個手術,渾厚的男聲逐漸尖銳,慢慢變成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怨怨猶如深鎖冷宮的女子“你說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腳…剩下空心要不要…要不要…”

阿生再也撐不住,趁兩條腿恢複了點知覺,他拔腿就朝著自己來的方向奔跑著,人在慌亂的時候根本沒有方向感,他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字:跑!

厚厚的積葉沒有腳踏實地的安全感,唯一讓他有些安全感的麵包車也不知所蹤。女人的唱歌聲不但沒有隨著阿生的遠離而淡化,反正如附骨之疽緊緊追隨著蔡阿生,仿佛就在他身後,正一點點靠近他,驚恐萬分的阿生更是不顧狂奔,兩條腿慌不擇路跑了十分鍾,對於一個成年男人來說,十分鍾的全速奔跑不僅消耗完全部體能。而阿生竟然跑了將近二十分鍾,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也虧得蔡阿生體質比常人要好,加上在慌亂時人才會會忘乎所以。

二十多分鍾後,蔡阿生實在跑不動了,汗流浹背、心髒仿佛要跳出左胸,劇烈運動後腦海嚴重缺氧,阿生一邊用力的喘息著,一邊小心翼翼看著後麵,也幸好手電筒緊緊握在手上沒有丟掉,阿生照了照後麵,亮光雖然很微弱,但是也能看到十米範圍內茂密的大樹、一地的落葉和風吹過的聲音,音樂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消停了,阿生鬆了口氣,但很快又膽顫起來,他找不到麵包車了。黑夜裏除了手電筒的一抹光芒,天上連顆星星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