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現實(87)(3 / 3)

陪護是個40歲左右的江西女人,叫唐紅,跟隨丈夫來南海打工,結果,在一次事故中,丈夫不幸身亡。唐紅一狠心就留在南海,她也不願意回江西鄉下去繼續過那種農村枯燥的生活。

唐紅雖然自己沒有生育,但非常喜歡孩子,每天伺候趙子丹非常盡心。趙雅除了陪父親說說話,其他任何事情也不用多做,唐紅是個非常勤快的人。

趙雅從小對母親就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母親給她的回憶就是躺在病床上,然後偶爾協助趙家民給家人做做飯,她內心有一種深深的內疚,她總覺得自己母親的去世跟自己有關,如果母親不生她,也不會因此身體落下病,也不會去世。但她知道,這已經是無法彌補的事。她從小沒有享受過母愛,所以,當唐紅幾乎把所有愛護和關心給予她時,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趙雅給趙家民打電話,談了自己的想法,她覺得父親一個人在南海生活很孤獨,而唐紅非常溫柔賢惠,很適合照顧父親,她希望讓唐紅成為自己的繼母。趙家民心裏別扭,不讚成。畢竟,他從小跟母親有更多的時間,母親在他腦海裏有不可磨滅的美好的感受和記憶。

趙雅看父親隻需靜養,她幫不上更多的忙,北都公司剛剛啟動太陽城項目的廣告計劃,許多事情需要她協助打理,呆了半個月她回到北都。不過每天都給唐紅打電話問候父親的情況。慢慢的,與唐紅打電話成了她每日生活一個固定的內容,偶爾不與唐紅通電話,她反而覺得心裏不踏實。唐紅內心也非常喜歡趙雅,她完全把趙雅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愛護。

趙子丹在醫院住了三個多月,趙雅和趙家民抽空回了一趟南海。有一個問題他們必須要抉擇,繼續留下唐紅照顧父親,還是另外找一個保姆在家護理父親。趙雅和趙家民意見不一致。趙家民知道如果唐紅在父親身邊繼續呆下去,不管趙子丹什麼想法,至少在趙雅心裏已經很難改變看法。趙子民壓根就沒想過會有繼母的事,他考慮的是等趙子丹身體恢複,反正父親在公安局已經屬於半退休狀態,幹脆就讓父親退休,跟著他們到北都生活。

晚上,趙家民到父親房間,將他的意思告訴了趙子丹,沒想到趙子丹堅決反對,他說自己還有更重要的未完成的工作。父子倆第一次有強烈情緒對立。

趙家民非常苦惱,他自己一個人跑到屋子外麵吸煙。那時,他們家早搬到公安局分配的三居室住房,外麵是臨街的大道。趙家民坐在街道的長條木椅上,苦惱地吸煙。

趙雅聽見了趙家民和趙子丹的爭論,她跟著來到趙家民身邊。買了一瓶可樂,遞給趙家民。趙家民搖搖頭,繼續吸煙。

趙雅坐下,許久,說:“哥,我覺得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但有時候你的想法太自我,說得不好聽一點,太自私。”

“我自私?你說我自私?”趙家民無法接受趙雅的話。

“你冷靜點,我從小就敬佩你,但有時候,我覺得你對生活的看法就是有些太自我。我們不說別的,說說杉杉姐的事,你知道嗎?有一個晚上,杉杉姐對我說,她想正式離開你的前一天,非常希望跟你簡單交流一下,哪怕幾分鍾,隻要你說一句,你留下吧,外麵任何精彩的世界,任何誘惑她都不為所動,可是,你隻顧你自己的作品,隻想到你自己的事,對她根本就不在乎,或者說你認為你自己的東西更重要。她哀求過你,希望哪怕你停幾分鍾就可以解決,而你不給她這個時間。”

趙家民吸著煙,沒動靜。

“就爸這個事來說,爸還不算太老吧?你想過我們不在的時候,他每天晚上是否孤獨寂寞?甚至媽還在的時候,他為了我們可以犧牲自己的生活,而我們現在完全自立,不需要他操心,可他得到什麼?其實,我覺得唐姨不錯,不僅僅是因為她照顧爸非常好,非常細心體貼,我從他們的交往中,發現他們彼此實際上已經有些好感,那種默契和彼此的感應,不是一個簡單照顧和被照顧的關係。我們事業沒有著落時,想著等經濟條件好了,再來照顧老爸,現在感覺經濟上沒有問題,我們又想著等一切都比較穩定了再接爸去北都,也不管老人習慣不習慣,也不管他自己願意不願意,我們是不是永遠都在按照自己的思想在設計?不是自我是什麼?”

趙家民沒吭聲,不是他對趙雅的話同意或不同意,而是他為趙雅的話而震驚,他從來沒想過趙雅的思想會是如此有見地,過去那個自己說什麼都跟在屁股後麵的小丫頭,居然能說出這樣一些讓他感到汗顏的話來,他無法否認趙雅說的每個字都深深刺在他心裏,讓他好像猛然發現了自己是如此自私,而從來沒有考慮過其他人,包括趙雅和李杉杉的內心感受。他為自己感到慚愧。

“哥,你說話啊?”趙雅拉拉他衣服,“我是不是說得不對啊?”

趙家民摟住趙雅的肩,說:“謝謝,今天終於讓我自己來了一個徹底的認識。我明白了我自己的缺陷。我真沒想到,阿雅,你如此懂事,處處能替他人著想。哥不如你,但我會改正。阿雅,我完全讚成你的意見。但我想,我們還是分別征求一下爸和唐姨的意見吧?”

“唐姨那邊我已經試探過她幾次,別的我不敢說,但我在她麵前,真的感覺象在媽麵前一樣溫暖和舒適。我想,僅憑這一點,她對爸伺候得如此精心和周到,也不會純粹是一個拿別人錢替人幹活那麼簡單。”

“既然這樣,我倒覺得,不用試探,我們內心把她當做自己的母親一樣,從明天開始,態度上,行為上都表現出來,這樣,即使我們離開,讓他們自己呆在一起,我想效果更好,畢竟,這種事做晚輩的主動張羅,尤其是掌握不好,反而事情做砸。”

“我讚成。”趙雅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