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兒，”老者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不能看著恩人落入萬一樓那奸人手裏。”
“求狼哥他們相助如何？”路陽眸光閃過一點希望的光芒，卻又立即熄滅。他說的狼哥是乞丐裏麵幾個為了生存自發聚集起來的小幫派帶頭大哥，有幾分武功，勇猛卻無謀，隻要有銀子，他們也是敢豁出命去的。
“談何容易啊，狼哥他們倒是亡命之徒，或許願意一試，可那需要銀子，是很多很多的銀子。我們連一個銅錢都沒有，哪有銀子給他們。”
路陽低頭沉默了一會，將手探進自己汙漬斑斑破損的衣服中，緩緩掏出一個東西來，握在拳頭中，直遞到爺爺的眼皮底下才慢慢伸開手掌，“爺爺，拿這個去，可值當多少銀子？”
盯著路陽手中那一塊瑩白如月、通體透明的劍形玉璧，老者的眸光自驚訝變得發亮，又轉自驚奇，慢慢凝成一股怒火，他顫抖著手搶過玉璧，逼視著路陽說道：“你這東西是哪來的？”
“是那個夫人掉下來的，陽兒撿到了。”路陽避開爺爺的眼光，有些害怕。
“為何不還予夫人，”爺爺的聲音更加嚴厲，“陽兒，咱們雖然窮，可也有禮義廉恥，休說夫人善心相助於你，即便是陌生路人的蠅頭小錢，我們也不能私自瞞吞。”
路陽急著分辨：“爺爺誤會陽兒了。陽兒在槐林客棧裏被人推到在地，不經意在地上摸到的，陽兒心想必定是那位夫人扶我的時候掉落了，正要問問並還給她，卻被豔姑的人拖出去了。陽兒又不想這東西落入豔姑之手，便隻能悄悄藏起來，尋找機會再還給夫人。爺爺，這個東西很值錢嗎？”
爺爺抬頭望著頂上青藍的天空沉思了一下回道：“爺爺小的時候也是見過這等寶物的。如果爺爺猜得沒錯，這東西必定出自非富即貴的人家。想來這夫人也是有點來頭，要能知道家人何處，即便天涯海角也要告知來相救。也不知道那兩位夫人現在如何？若果真不留意落入萬一樓手中就不好辦了。那萬一樓心狠手辣，又心胸狹窄偏愛記仇，不知道要如何對付她們呢？”
路陽快要哭了出來，顫著聲音說道：“爺爺，那便如何是好啊？要不我去打探一下，你先吃點東西等我消息。”
看著爺爺默然不語，路陽隻當是爺爺已經答應，他站起來飛一樣的跑了開去。隻留下爺爺一人坐在原地木然不動。路陽離去後，聚集在這裏的乞丐們討要了食物，開始三三兩兩回來歇息，偶爾有與路爺爺相交好的過來問候幾句病情，見路爺爺身邊放著包子和牛肉，皆都羨慕驚詫地歎慕一番，兩個老乞丐似乎知道路陽在槐林客棧的遭遇，頗為同情地想和路爺爺交談幾句，可路爺爺卻是雙手交叉緊握，眸光呆滯不做回複，又都悻悻回到自己的窩鋪淡而無味地啃著要來的幹饅頭剩飯之類。
過了好大一會，路陽才氣喘籲籲地回到這裏，他回來的時候，歇午覺的乞丐們已經又出去四散遊蕩乞討或是看熱鬧去了，路爺爺背靠牆根表情木然，直到路陽漲紅的臉晃到他的眼前才回過神來。
路陽還未及坐下便急急忙忙地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股腦地倒給了路爺爺，聽得爺爺的臉一會白一會青，皺紋遍布的額頭上青筋鼓起。
“哎喲，老爺子今天怎麼那麼閑啊？平日不是最為勤勞的嗎？”
幾個衣衫略比乞丐平整幹淨的男子勾肩搭背地走了過來，眼神中流露著狡黠的詭笑。為首的一位四十開外，虎背熊腰，一臉的虯髯短須，長眼微眯，流氣十足地揚聲道：“路老爺子為何這般嚴肅？難道是病了還未好嗎？還是得了好吃的不願意讓我們知道啊？”
路陽膽小，低眉順眼垂著頭不說話。路爺爺客氣地欠身幹笑兩聲，回道：“狼哥今日這等空閑，來我們這醃臢地方。”
狼哥晃身搖頭，大步邁過來：“聽聞路老爺子病了，我定是要來探望的。路老爺子雖然現今淪落，那也曾經是家道殷實人家出生，又能識字，在這一片，誰要認個什麼，還不都是路老爺子幫忙。路老爺子的聲名人緣，我豈敢怠慢。”
路陽抿嘴皺眉，心中暗暗不屑和反感。這個狼哥雖談不上臭名昭著，卻也是勢利尖刻，欺壓弱小之宵小之徒，經常打劫乞丐們要來的零碎充實自己腰包，又仗著有些功夫在身，偶爾也會接些富家商賈的外圍差事，跑腿打架賺些錢財，日子比一般的乞丐也過得逍遙自在。前幾日王老伯自一個富家扔棄的汙穢堆中翻出一個香袋，裏麵殘留著一個圓形玉柄，王老伯悄悄拿去當了幾錢銀子，不料卻被狼哥發現，他們竟然夥同強搶了去，還打了王老伯一頓，王老伯因此慪得病了幾天。就是因為這樣的惡習名聲，太康城裏的乞丐們對狼哥他們皆是恐而遠之不敢招惹。這狼哥幾個勾結一處，卻時不時前來騷擾一番，尋摸誰得了什麼好東西便搶走了事，今日前來，估計也是為了這個而來。可他嘴裏卻說得如此虛假，怎麼不叫路陽厭惡。
路爺爺猜透了路陽的心思，悄然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路爺爺遲疑著開口說道：“能得狼哥問候，小老兒感激莫名。隻不知狼哥最近在哪裏發財？”
“路老爺子客氣了，我不過是混口飯吃，哪裏有發財的命？莫非老爺子有發財的路子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