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麼猜測，因此派人打探了一下消息，此事確有幾分可信。隻不知那狼群偏偏衝撞了她的車馬，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如果許夫人真的回國，會不會於我們的大計有礙？”
司馬大人“哈哈”冷笑兩聲，背著手在原地踱了幾步，眸色深沉，在慢慢彌生的黎明曙光中閃爍著狠辣的光芒，“惠公在時尚且有點實力，繼惠公之後，衛懿公荒淫好樂，早就將衛國底子掏空了，現在的衛國，一絲實力也沒有了。即便許夫人巾幗女豪，憑她一己之力，想要力挽狂瀾隻怕也是有心無力。”
畢大人嗯嗯了兩聲說道：“話雖如此，許王愛重夫人，天下皆知，難保不為了她出兵相助。為了我們兩國的大計，還是要趕緊向大王諫言，一起向許國施加壓力。有宋國和鄭國夾擊之危，許國縱然想助夫人，也必定要顧忌出兵之後國立虛乏，會有後院之災。”
這邊他們說的毫無顧忌，像是平淡交流，那邊聽的人卻已是火冒三丈眼冒金星，內心激流湧動，拳頭握緊，指甲幾已陷入肉中，卻全然感覺不到疼痛。姬夷陽牙關緊咬，深蹙眉頭，但比青玄要冷靜許多。她緊緊背靠著樹下麵的窪地斜坡，身子僵硬，雖然控製自己不挪動分毫，左手卻也是深深地摳著身子下麵的泥土，眼光淩厲地掃向青玄，製止青玄就要一躍而出的姿勢。青玄雖然痛恨，但也知道此時暴露她們二人實在不是明智之選，隻能硬生生地壓製住怒火，靜靜地聽下去。
“畢大人所言極是，即便她未必能翻出什麼浪來，我們也不能小覷。十五年前我們聯合能讓衛惠公相信齊王求親不過是吞並衛國的權謀，讓他舍棄齊國而選了許國，從而打破了衛國可能連橫齊國而威脅你我兩國的隱患，還能讓他相信趙晥謀亂，除去了最有威脅力的趙家軍，今日也必定能合你我兩國大王心願。衛國這口肥肉，鄭宋兩國咬上一口指日可待。”
“自然，到時候你我二人同享富貴，司馬大人自這一品上卿封王拜相也是水到渠成啊。”
“哈哈哈……，”司馬大人得意的笑著說道：“此事若成功，畢大人便可名正言順地自君侯府家臣擢升為宋王左徒了吧。”
說到這裏，二人心照不宣地嗬嗬一樂，四眼放光，眉頭輕挑，似乎前景已然在望，臉上俱是舒展的笑顏。
“不過這次事情不會那麼容易，”司馬大人突然話頭一轉，略帶擔憂，“雖說鑄劍樓不過一江湖門派，但是門下弟子耳目眾多，高手如雲。金鉤劍出爐，天下高手爭相競奪，聽說齊王派了無虧公子門下第一武師寧澤也去參加論劍大會。自那次事件過後，斷腸劍銷聲匿跡十幾年，耿召也不知道蹤跡。據聞鑄劍樓樓主將無心的無心劍變幻莫測，高深玄妙，江湖上恐怕沒有幾個對手，至今也無人能知他的真麵目。他有金鉤劍在手，如果不能尋回斷腸劍，我們派去的人隻怕很難取勝。”
“是啊，如果不能取勝，就無法獲得金鉤劍，也得不到鑄劍樓的鑄劍術。如果被它國獲得，又能得到鑄劍樓的兵器供應，隻怕會對我們不利。當年我們之所以會采取那樣的謀略，還不就是因為鑄劍樓單單供應兵器給趙晥，趙家軍有了寶劍的支持，是我們的心腹大患啊！”
“所以我們要加緊尋找耿召，就算天涯海角，必不能放過一絲蛛絲馬跡。”司馬大人回頭吩咐自己帶來的隨從，“錢安，一會飛鴿傳書，讓我們的內廷司第一掌事加緊追查。”聽到錢安的肯定回到後，他又對畢大人說道：“畢大人這邊，也斷不可放鬆。如若有了許國夫人的蹤跡，一定要趕緊告訴我，萬不可讓她與衛國戴公取得聯係。朝哥那邊，也要多派細作潛入，打探北狄動靜。如果不是我們兩國虛張聲勢地牽製住了衛國外援秦若的兵力，隻怕朝哥也不是那麼好奪的，他們最好不要過河拆橋，想一口吞了衛國。”
“大人放心，隻怕北狄那些蠻人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吞下去了，也會噎著。”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各行其事，詳細策略，日後飛鴿傳信。”
“如此，我就告辭了。”
“大人慢走，我也要去太康辦事，就此別過！”
兩位陰謀家這裏相互見了拜別禮，各自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朝著自己的方向一路奔馳而去。聽著馬蹄聲、車轆聲漸漸遠去，姬夷陽和青玄對望一樣，隻覺得背心發涼，腮幫緊痛。她們本來又累又餓，加上這裏精神緊張，怕驚動了談話的人，所以身子僵硬不敢放鬆，這裏聽著他們聲音遠去不聞，一時腰部癱軟，躺在地上半天不動彈。
所以她們二人未曾知道的是，在那兩隊人馬離開後，在她們的對麵樹叢中，鬼魅一般閃出了兩個男子的身影，皆是長袍深衣，外罩青布鬥篷，鬥篷襟帽罩住頭部，帽簷低垂看不清臉麵。他二人自樹叢出來後，並未有片刻交談，似乎有什麼著急的事情，一跺腳，飛身便消失在去太康的方向。
許是姬夷陽和青玄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所以對這二人的來去竟然無一絲察覺。想起那些人話裏的隻言片語，姬夷陽暗暗神傷，心碎難忍。她側頭看著青玄，眸光淒怨哀婉，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對她，對青玄都是致命一擊。她一直以為，趙晥確有蒙冤，可趙家軍蒙冤也並非無一點過時。趙晥軍功累累，武藝超群，又深諳兵法，軍中忠誠將士唯他馬首是瞻，一度趙家軍中隻知趙將軍，不知衛王。也因為他自持軍功赫赫，才有違君臣法度，攜兵器入王宮內廷，犯了謀君犯上的死罪，才招致滿門抄斬。今日聽來，此事竟然是一個天大的陰謀，而這個陰謀，居然是兩國聯合，為了削弱衛國實力而做出的陰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