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外求生(二)(1 / 2)

太陽從東北方升了起來——至少也得說那個方向出現了曙光,因為太陽給烏雲遮住了。

六點鍾的時候,他醒了過來,靜靜地仰麵躺著。他仰視著灰色的天空,知道肚子餓了。當他撐住胳膊肘翻身的時候,一種很大的呼嚕聲把他嚇了一跳,他看見了一隻公鹿,它正在用機警好奇的眼光瞧著他。這個牲畜離他不過五十尺光景,他腦子裏立刻出現了鹿肉排在火上烤得噝噝響的情景和滋味。他無意識地抓起了那支空槍,瞄好準星,扣了一下扳機。公鹿哼了一下,一跳就跑開了,隻聽見它奔過山岩時蹄子得得亂響的聲音。

“TMD!”諸葛塍罵了一局,扔掉那支空槍。他一麵拖著身體站起來,一麵大聲地哼哼。這是一件很慢、很吃力的事。他的關節都象生了鏽的鉸鏈。它們在骨臼裏的動作很遲鈍,阻力很大,一屈一伸都得咬著牙才能辦到。最後,兩條腿總算站住了,但又花了一分鍾左右的工夫才挺起腰,讓他能夠象一個人那樣站得筆直。

他慢騰騰地登上一個小丘,看了看周圍的地形。既沒有樹木,也沒有小樹叢,什麼都沒有,隻看到一望無際的灰色苔蘚,偶爾有點灰色的岩石,幾片灰色的小湖,幾條灰色的小溪,算是一點變化點綴。天空是灰色的。沒有太陽,也沒有太陽的影子。他不知道哪兒是北方,他已經忘掉了昨天晚上他是怎樣取道走到這裏的。不過他並沒有迷失方向。

這他是知道的。不久他就會走到那塊“小棍子地”。他覺得它就在左麵的什麼地方,而且不遠——可能翻過下一座小山頭就到了。

於是他就回到原地,打好包袱,準備動身。他摸清楚了那三包分別放開的火柴還在,雖然沒有停下來再數數。不過,他仍然躊躇了一下,在那兒一個勁地盤算,這次是為了一個厚實的鹿皮口袋。袋子並不大。他可以用兩隻手把它完全遮沒。他知道它有十五磅重——相當於包袱裏其他東西的總和——這個口袋使他發愁。最後,他把它放在一邊,開始卷包袱。可是,卷了一會,他又停下手,盯著那個鹿皮口袋。他匆忙地把它抓到手裏,用一種反抗的眼光瞧瞧周圍,仿佛這片荒原要把它搶走似的;等到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地開始這一天的路程的時候,這個口袋仍然包在他背後的包袱裏。

他轉向左麵走著,不時停下來吃沼地上的漿果。扭傷的腳腕子已經僵了,他比以前跛得更明顯,但是,比起肚子裏的痛苦,腳疼就算不了什麼。饑餓的疼痛是劇烈的。它們一陣一陣地發作,好像在啃著他的胃,疼得他不能把思想集中在到“小棍子地”必須走的路線上。沼地上的漿果並不能減輕這種劇痛,那種刺激性的味道反而使他的舌頭和口腔熱辣辣的。

他走到了一個山穀,那兒有許多鬆雞從岩石和沼地裏呼呼地拍著翅膀飛起來。它們發出一種“咯兒-咯兒-咯兒”的叫聲。他拿石子打它們,但是打不中。他把包袱放在地上,象貓捉麻雀一樣地偷偷走過去。鋒利的岩石穿過他的褲子,劃破了他的腿,直到膝蓋流出的血在地麵上留下一道血跡;但是在饑餓的痛苦中,這種痛苦也算不了什麼。他在潮濕的苔蘚上爬著,弄得衣服濕透,身上發冷;可是這些他都沒有覺得,因為他想吃東西的念頭那麼強烈。而那一群鬆雞卻總是在他麵前飛起來,呼呼地轉,到後來,它們那種“咯兒-咯兒-咯兒”的叫聲簡直變成了對他的嘲笑,於是他就咒罵它們,隨著它們的叫聲對它們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