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明代以來,徽州人就把這些名醫的著述,刊印成冊,大量發行。廣刻醫書,不僅為了獲利,更飽含治病救命的仁德。“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儒家傳統,貫穿了很多徽州書商的平生。
出身鹽商家族的歙縣人吳勉學,平生出資刻書頗多,其中包括《古今醫統正脈全書》44種215卷,以及《痘疹大全》、《師古齋彙聚簡便單方》等多種醫書,還有很多儒典。
有一則關於吳勉學的傳說,在後世流傳甚廣:吳勉學某日做夢,夢見自己被冥司所拘執,言其陽壽已盡。他當即向冥司叩頭,說自己有一個夙願尚未了卻,懇請冥司延其壽命。冥司問他究竟有何夙願,吳勉學答道:“願盡家私以刻醫書。”
傳說雖然荒誕,但其作者顯然深知吳勉學的為人,廣刻醫書、經世濟民的宏願,在吳勉學心中重如生命。“盡家私以刻醫書”之說,或許可以表明出版醫書獲利菲薄,甚至可能會賠很多錢。“賈而好儒”的徽州人,廣刻醫書之舉,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超越了獲利之圖,而是出自“富則兼濟天下”的偉大誌向。
清朝中葉,出身徽商世家的鮑廷博,不僅修建了藏書萬卷的“知不足齋”,在近代藏書史上,與範氏“天一閣”和揚州二馬的“叢書樓”齊名,更以刊刻古籍名垂青史。
鮑廷博自年少時,就立誌刻刊古籍,使之遍傳天下。如《孔傳》等古籍,在中土佚失已久,但在日本有存。他得知此事後,斥巨資托朋友漂洋過海,幾經周折,終於求得此書。在閉關鎖國的清朝中葉,鮑廷博海外求書之舉,其風險可想而知。
鮑廷博將他多年來嘔心瀝血收集的很多儒典秘本,以《知不足齋叢書》之名進行刊印、發行。在這套叢書第二十七集即將問世的前夕,心力交瘁的鮑廷博與世長辭。臨終前,他捧著書,反複叮囑他的兒子,一定要把全套叢書出完。鮑廷博的後人遵從他的遺誌,先後又出版了幾十種儒典。這類圖書並非大眾讀物,刊印成本極高但銷路很低,成書後,鮑家甚至向儒生免費贈閱。在《知不足齋叢書》相繼出版的同時,曾為累代巨商的鮑家,逐漸走向中落。
如今,國內外很多圖書館和博物館,都妥善收藏著很多當年徽商家族刊刻的善本典籍。盡管徽州刻書業並沒有造就太多的富商,甚至導致一些家族為此賠掉了巨額家產,但一代代徽商依然樂此不疲、無怨無悔。徽州刻書業的繁盛,體現了徽商“富則兼濟天下”的遠大理想,極大地促進了文化傳播,並存留了很多孤本秘籍,可謂功德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