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堂家的馬車店生意時好時壞,有時候一個客人也沒有,有的時候一來就一大幫,來入駐的客人也是各式各樣,趕大車的貪圖便宜,一般是自帶被褥,專門找價格便宜的大通鋪入駐;商客們要求入駐有被褥的單人客房,價格貴些也不在呼。見此,薑氏便幹脆自己做了些新被褥,把給大蛋、二蛋和狗蛋的廂房也打開,當做高級客房,讓客人入駐。客人吃飯也各不相同,趕大車的一般是來到到李滿堂的堂屋子裏點上或清淡或有野菜鹹味的粘粥、拿出自帶的幹糧泡著吃;而商客們卻是要求薑氏把粘粥和水煎包送到他們房間裏吃,經常的還讓薑氏給炒幾個菜,出去給購買回兩瓶子酒喝。薑氏發現了又有賺錢的門道,便讓李滿堂外出省城或武定府時批發些百貨來,放置在堂屋裝百貨的架子上,往外零賣,這下收入又有了明顯增加,到了晚上,李滿堂和薑氏老兩口盤腿坐在炕頭上,清點著一天的收入,內心的喜悅也掛滿了他們的雙臉。
過了些日子,薑氏提醒李滿堂應該去黃河口灘區看看大蛋和秋香了,順便拉回來些糧食。李滿堂利用販貨回來的空檔趕上大車來到了灘區大蛋的家裏。大蛋到田地裏收地瓜去了,秋香挺著個肚子在涼曬挑撿著收回來的地瓜。李滿堂發現兒媳婦有了喜,趕緊跑過去讓秋香歇息,並不住地埋怨大蛋也知不道照顧好秋香。秋香解釋說是自己願意幹活的,光挑撿出幾個破了皮的地瓜又累不著。李滿堂感覺守著兒媳埋怨多了也不好,隻好趕著牲口來到了自家的田地裏。
田地裏大蛋組織雇傭的勞力在刨地瓜,他自己正把刨出來的地瓜放置在大車車廂裏,李滿堂見此也將騾馬大車趕進田地裏裝運開了地瓜。有了兩輛大車運輸,裝運地瓜速度快了許多,連續幹了三天才把田地裏刨出來的地瓜全部收入家中。晚上,秋香摘了些從自家院子裏種植的蔬菜,炒了兩個菜、又從壇子裏倒了碗散酒讓李滿堂品嚐。大蛋吃著飯便同李滿堂介紹開了前期麥子收獲、雇人種地、包括這次雇人收高粱和地瓜的情況。
李滿堂對大蛋說:“咱縣城的田地也是這樣,二蛋和狗蛋去了省城當差,俺和你娘忙活不過來,隻能把田地租賃給佃戶去種。往後秋香生下孩子你更忙活不過來,俺看你不行就把大部分田地租賃出去,自個集中精力種上個三畝五畝好地就成,再一個這裏沒接生大夫,秋香不能在這裏生孩子,你最好盡快把秋香送到城裏,秋香有你娘照顧咱都放心。”
大蛋點點頭:“行,要不等回去時讓她同你一起走,俺等把地瓜全部收下來種上地再回城裏去。”
秋香一聽不同意說:“俺離生產時候還有好幾個月哩,現在糧食還沒全部收回家裏,俺去城裏也放心不下,還有俺養的雞和種的蔬菜也需要有人照顧,再等兩個月俺快生孩子前回去也不遲。”
秋香不願意回去,李滿堂和大蛋也勸說不了,無奈,爺倆隻好商量等種完小麥後再把秋香送回城裏。
李滿堂和狗蛋把挑選出沒有破皮的好地瓜放入地窖裏,之後又挑選出一車好地瓜,再從屋子裏扛來幾袋麥子放在前後遮擋,轉過天,李滿堂趕上大車獨自返回了縣城。
送走父親,大蛋見院子裏還剩下許多地瓜便拿來擦刀,用手按住地瓜,在擦刀上飛快切片,“呱嗒、呱嗒”切削聲響個不停,地瓜幹像雪片般飛往簸箕和籃子裏,等待盛滿簸箕和籃子,秋香便把地瓜幹撒在自家附近的打麥場地麵上涼曬。
李滿堂回到家把秋香懷孕事情告訴了薑氏,薑氏聽到高興地問:“她還有多長時間生孩子?”
李滿堂回答:“看樣子再有兩三個月就生。”
薑氏一聽著急起來說:“你咋不把她帶回來,那裏連個接生婆都沒有,萬一早產了咋辦?”
李滿堂攤開雙手說:“叫她了,人家不願意來,說她不放心灘裏的糧食啥的,要等種完莊稼再回來。”
薑氏生氣地嘀咕起來:“這孩子也同咱大蛋一樣,強的要命。”
李滿堂安慰起賈氏:“你也甭著急受累的了,孩子們都老大不小,你想管人家不聽咱也是白搭。俺看有大年他媳婦幫助照顧著問題不大,你要實在不放心,那過些日子咱兩一起去把她接回來。”
薑氏歎口氣,隻好從炕上站立起來,走到院子裏拾柴火給李滿堂做飯。
李滿堂發現炕頭上的小方桌上放著一封信,他撕開信封仔細一看高興地同薑氏說:“咱狗蛋來信了,你聽俺念念。”說著話,李滿堂一字一句念了起來:“父母大人:俺在隊伍裏好,先是喂了五個月的馬,現在到營長身邊當馬。。。”李滿堂見信裏畫了個馬鞭子,笑眯眯說:“這小兔崽子不會寫字,在這裏畫了個馬鞭子,意思就是說當上馬弁了。”李滿堂又繼續念:“二蛋哥參加完訓練,也到派出所當警察了,俺們都好,白吃飯,還發給大洋,父母勿念,兒狗蛋敬上。”
薑氏等待一會見李滿堂不說話了,問道:“就這些?”
李滿堂又看了一遍信的內容,然後把信紙折疊起來說:“就這些了,他那寫字水平你還能知不道?能寫出這些真不孬了哩。嗬嗬,還是咱狗蛋懂事,知道爹娘掛念他們,給咱寫信報告個平安。”
薑氏埋怨說:“二蛋也真是的,這麼長時間了也知不道給咱寫封信。”
李滿堂點上煙袋鍋子吸口煙:“還不是你慣的。”
薑氏白了一眼李滿堂:“你當爹調教孩子是你的事情,你少把責任推到俺身上。”
李滿堂嘿嘿笑了笑說:“好好,算是俺的責任吧。”
提起二蛋,薑氏不由歎著氣向李滿堂念叨著:“咱二蛋到現在也說不上媳婦,往後他可咋辦。”
李滿堂不滿意地把煙袋鍋子磕碰著炕上的小方桌說:“說不到媳婦那是他自己的問題,成天挑三揀四地,心神不定的人咋能找到媳婦,就是找到了也不一定能過好日子。”
“那咱也不能不找呀。”薑氏氣嘟嘟地說。
李滿堂想了想,又歎口氣:“隻能等他回來時再給他提了,就怕他當上警察鍛煉半天還是改不了過去的壞毛病。”
秋天正是大忙時節。大蛋剛把地瓜切完一半,高粱、棒子和大豆陸續成熟需要收割。棒子雖種植的畝數不多,加上又是頭一年試種,產量不高,但高粱和大豆種植了不少,靠大蛋自己收割不過來,他隻好再找雇工把糧食收割了回來。
大蛋和秋香把顆粒大些的棒子涼曬後全部掛到屋子裏的橫梁上儲存,當做來年的種子;其他的棒子脫粒後儲存在缸甕裏;青嫩的棒子除自己留下一些,剩餘的分給大年和劉富貴家煮著吃了。
為了盡快換些銀兩,大蛋到各地集市聯係販賣了不少麥子、高粱和大豆。這時區公所所長陳寶順帶著兩個官差找到了大年。
大年把大蛋和劉富貴叫到他家。陳寶順要求他們必須在一個星期之內把稅賦繳納到區公所;田畝核查統計表格也要一起上報。
劉富貴講明自己是災民要求政府給減免。陳寶順同意說:“按照上峰的規定,一年之內災民免除全部賦稅,但是田畝核查統計要如實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