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一向顧家的爸爸沒有做飯,沒有回來吃飯,他在外麵飯館和一個人喝小酒去了,這個人,你們都想不到。
這個人就是我的公公。
老爸到下午三點多才回來,哼著小曲,紅著臉膛,晃進家門。
我把老爸扶到沙發上:“爸,你喝醉了!”
“我沒醉,孩子們呢?”聽到我回答家裏隻有我和正在睡覺的媽媽和閨女時,老爸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去給我倒杯茶水,茶裏放點醋,我沒醉,就是心有點突突跳,頭上有地方也跳!十年沒喝過酒了,不習慣了。”老爸一副很清醒的樣子。
“爸,跟誰喝的酒?你平時都不讓我們在外麵吃呢,今天怎麼不嫌外麵不幹淨了?”我把茶水遞給他。
老爸喝著茶給我說起中午的事。
十一點多,老爸去老年辦拿訂的報紙,在老年活動室外麵,遇見公公。公公穿著他的新帽新衣新皮鞋,一個人聳拉著腦袋坐在石頭凳子上,手上沒戴手套,縮進袖口取暖,神情沮喪,活脫脫一個鬥敗的公雞。
老爸上前打招呼,公公一見是我爸,馬上熱情地站起來,討好地笑著。
老爸拉他進老年活動室,說外麵太冷了,公公不進,老爸說那我陪你在外麵坐著?這樣吧,咱哥倆轉轉得了,反正孩子們都在家,不用我帶壯壯,老太婆也有人管,咱老哥倆一起轉悠轉悠,公公聽我爸這麼說,就跟著他走出老年辦。
公公和婆婆吵嘴了,氣得跑出來,手套都忘帶了,我爸聽了:“大兄弟,別跟老太婆生氣了,老太婆們全都煩死個人,你家那個還給你做飯呢,我家這個,什麼都得我伺候,還不給我好臉呢,咱哥倆今天放鬆一下,老哥我請客,這輩子啊,淨受老太婆們的氣了,咱今天自己做回主吧!走,喝酒去。”公公連說我請我請,就是就是,兩人邊說邊笑。
年初五,開業的飯館並不多,走了一會,才遇到一家,正是飯點,但過年的緣故,生意並不好,大堂裏就稀稀拉拉幾撥人,兩人對座,四盤小菜,一瓶二鍋頭,兩個小盅,酒過三巡,我公公開始看我老爸如同自己多年的知己,兩個人的話題從年輕時吃過的苦頭,轉到了現如今的甜頭。在我爸的提議下兩人還劃起了拳,公公不喝酒估計也劃不過我老爸,更何況喝了酒,結果他就喝了更多酒。
轉到家事,老爸開始聲討我媽,公公自然聲討婆婆。最後老爸以“都是些讓人受不了的壞老太婆,咱哥倆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受氣了,憑什麼壞老太婆們欺負咱們這樣的好老頭?”結束了這部分。
又說到小樂轉學,老爸推心置腹地低聲對公公說:“大兄弟,給你交個底,我已經問清楚了,我兒可有得力的關係,他一起分到一中的同班同學,現在在初中部,專管招生,那小子在大學時窮得沒錢吃飯,我兒管了他一個學期的飯呢,這是什麼交情?你懂的,這事我兒已經問過他了,他說隻要有房產證,就能辦成,花不了幾個錢!一中可是風水寶地啊,這你比我更清楚,那個去年考上飛行員的,以前在二中不起眼的孩子,特意轉過來的,你看怎麼樣?現在人家飛上天了吧!話說這裏,你家小樂以後考上名牌大學選上飛行員,你得請我一桌啊!我不能白幫你!我得有想頭!”
公公胸脯啪的“啪啪”響:“我就知道,我的老周哥能幫我,我小樂真有那一天,別說請一桌,我擺個三天的流水席,我就小樂這一個孫子,我什麼都舍得!”
公公四下看看,壓低聲音對我爸說:“老周哥啊,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對你說了你可千萬別給別人說啊,我家八零年遷祖墳時,請人看過風水,說不出五十年能出個大人物呢!你可千萬別給別人說,免得有人壞了我家的風水!”
“當真?有這回事?那風水先生以前看的風水有應驗的麼,你怎麼就這麼相信?”老爸壓住笑接話。
“當然嘍,老周哥這事你可得信啊?那個風水先生是個神算子,我們那一帶最有名的,看一次風水八零年時都要五塊錢呢!”公公伸出一隻手叉著五個手指在老爸麵前晃著,老爸在心裏換算八零年時的五塊錢,算起來確實是個高價風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