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小房間裏,隻有一把木椅、一張木桌和一張床,啊……更準確的說,還有椅子旁邊的那扇窗戶,和床上方的那扇天窗。
整體的顏色是木紋的棕色和紙門的白色,透過小窗的晨光的照耀,與一般住宅房間的壁紙和油漆不同,這裏的色澤是平淡而又自然的。
當然除卻窗外紫色的落花的話。
天窗並不是很大,隻是純粹的采光設計,完全沒有為聖誕節出動的聖賢,和平常遊蕩在大都市中的魯邦,或是想要從屋內一探天際者考慮的意思。
隻是將小小的光線,投射在白色的床單之上,便渲染著一種平凡的聖潔,讚賞著無味而又溫和的每一個簡簡單單的日常。
大概能夠在夜裏感受到這裏的夜色吧。
少年注視著天窗,然後將視線的注意力移動到漂浮在光線中的浮塵上,如此思考著。
就是如此的普通,就是如此的平凡,但少年認為自己大概很適應這裏的環境。
無需那麼繁多,無需那麼複雜,比起剛到達機場時自己預感或是想象中的那樣——被不知名的科技器物堆滿的空間,這份普通,這份平凡,讓晦的內心已經很滿足了。
這裏就是自己以後生存的房間,少年一麵如此對房間下著認知,一麵又想將自己之前生活的空間與這裏做了下對比,但在思考了片刻後,不知為何,少年放棄了,或許隻是單純覺得沒有任何可比性。
將自己的背包和旅行箱放在了床邊,少年正打算打開行李進行整理工作,但突然想起了巫女的囑咐。
「那麼那麼~~如果收拾好了房間,就到前廳來吧,晦。」
雖然巫女的好意是讓自己先進行房間的熟悉和整理,但少年做為人的生存理念,要求著自我。
在自己鏡像般的意識中,既然已經察覺到了巫女流露出的好意和關懷,那麼蒼夜·晦,作為人類的自己也必須在接受到這股感情之後,做出反射般的回應。
有如月光反射著太陽光而昭顯著意義般,少年,蒼夜·晦,認為以善意回應善意,是一種人類證明人類身份的本能行為。
「先到這裏吧。」
少年沒有遲疑的站起了身,推開了分割外界與自己房間的白色紙門。
但在手和紙門觸碰到的一刹那,少年的身體猶如遭遇了某種打擊般僵硬住了,為何呢?
名為晦的少年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記得自己從神社的前屋到達這裏所通過的路途。
雖然當時在正門外看去,神社並不是很大,但在巫女把自己領到這間屋室的路途上時,少年便清晰地認識到這是個對於自己來說不下於都市街道般危險的木製迷宮群。
自己還真是天真啊,少年對自己那到達這裏後便鬆懈下來的警惕意識,如此地批判到。
但停滯不前是沒有出路的,少年在心中鼓舞著自己,打開了眼前的紙門。
燃燒一般飄落的紅之花雨,與屋內窗外的景色對應著,鋪落在紙門前不知哪裏連接前屋的木製廊道上。
啊,是自己進來時通路一側的風景,給予意識帶來著強烈的混亂感。
似乎隻要肉眼看到了這片景象,就能明了這是一個迷宮內部的道路的樣子。
這股視景造成的腦海中的不協調,使少年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客機的空調環境裏受了風寒之類的。
雖然就像客機中教導的海難或者其他危機一樣,大聲呼救或許在這神社裏有良好的效果,但晦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去麻煩巫女或者蝶。
少年打算將呼救當做最後的殺手鐧,而現在,暫且一步一步探索道路。
晦記得自己在正對著神社的位置時,自己的左麵是紅的世界,而右側是紫的世界。現在屋內的窗外是紫,門外是紅,那麼應該向左。
相信著自己的直感,少年開始了行動。
「喂……蒼。」
少年剛向左側踏出腳步,冷淡的聲音在耳邊一側響起。
蒼夜·晦轉回了身,視線在自己的正前方的一角,但第一眼捕捉到的,隻有顏色。
紅,比火更暗淡,比血更深濃,在這紅色的花雨裏,那近似黑暗的深紅,仿佛是在淋浴著血雨。
真要說的話,蒼夜·晦見過那紅,像是凝固的血液那樣,近似漆黑的紅。
深紅的身影倚靠著木屋外麵的木牆,深紅的眼瞳裏是深邃的黑暗,而那束長的馬尾則是漆黑中浸染的紅。
既像是綻開在木紋上的紅之華,又像是沾染在木壁上的生命之流。
「嗯?怎麼了?莫非是忘了我是誰……那麼難道要我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叫你藍色的家夥嗎?」
那粗暴的口吻和英氣冰冷的臉旁,都十分的中性化,且身著著的奇特樣式的近似某種儀式服的服裝,讓人難以下定判斷。
交叉的手臂隱藏在寬大的衣袖下,腰的左側黑鞘的太刀被血色的鎖鏈纏繞著,讓人下意識認為那是不應當拔出的不吉。
黑色的紋路流淌在深紅之海,而背部如同半截披風樣式的裝飾布料上,黑與紅,兩儀的圖景描繪在上麵。
真要說的話,是眼前的之人那猛烈強勢的氣息,在幹擾著少年自己的邏輯。
「抱歉,我能先問個問題嗎?」
「嗯?無視節奏走嗎?最好不是無聊的事,說吧。」
「請問,你是男性嗎?」
蒼夜·晦在看到眼前之人露出的是吃驚的目光時,才意識到,這大概也是蝶所言明的社交禁忌之一吧。
「哼哼哼哼……」
深紅,卻愉快似得笑了。
「哈,本以為是天然的家夥在這裏犯傻,結果卻是還未成長的傻瓜在這裏犯天然嗎?」
深紅的眼瞳,銳利的如同開封過的名刃,揮指向蒼夜·晦的眼前。
「本以為你會變得聰明一些,結果隻是笑話令我感到煩悶的能力見長了嗎?不過,比起那些所謂眼界開明的蠢貨們,還是勉強可以。」
深紅者為少女,雖然少年猜錯了答案,但紅之少女的表情反而似乎露出了喜悅之意。
「但……可別說,問出了這種明擺著的蠢話後,你還能有膽量說出忘記了我是誰的話,蒼。」
銳利的紅刃,向著少年的眼瞳再度投射著。
「……劫嗎?」
「哼……要是真記得穩固的話就別用疑問的口氣。」
「抱歉。」
嘴上說道歉的話語,少年的記憶裏浮現著眼前之人的實質。
紅滅卻·劫,在這三位女性的生活組合裏近似於長姐一樣角色的人物,一如過去的裝束,冷漠的口吻,深紅色的身影,展現著眼前少女深入少年腦海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