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像一張網一樣,紛紛擾擾,頭緒很多。沒有理想中的“水晶官殿”,情感這玩藝兒像一頭狡黠的小怪獸,在我們心裏頭鑽來鑽去,像霧像雨又像風,令我們捉摸不定。愛上一個人也許需要很長時間的鋪墊,也許隻在一瞬間。
我也有過和菁曼類似的情感經曆,那是一個通過幾封信的讀者。有一天,他打電話給我,說他喜歡我小說裏的一個人物“唐小雨”。
“唐小雨是不是就是你?”他在電話裏遲疑著問我,我說不是的,我並不喜歡那個多情而又自以為是的女孩。我覺得女孩應該收住情感這張網,不然的話一輩子除了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情感糾葛,不會再有其它更大的收獲。
戀愛是一件很讓人勞神費心的事,無論婚內的,還是婚外的。“第四種感情”說穿了就是“紅粉知己”但“紅粉知己”並不一定非得發展成婚外的一段戀情。聽好多男性的朋友講過他們和他們的“紅粉知己”的故事,他們說“談得來,彼此喜歡,但幷不見得非得談戀愛,其它的事情更是想都沒有想過。”
我說:“那就做朋友好了,幹嘛朦朦朧朧要來‘第四種感情’那一套呢?”
第四節 廢棄的鳥巢
那個鳥巢終於空了。我告訴我家王林,那對鳥兒從此不再來了。
王林亦告訴我一個驚人的消息:隔壁海峻家小倆口鬧翻了。
“不會吧,前些日子我看他倆還好著呢!”我正在把陽台上那些洗幹淨晾幹了的衣裳一件件收下來,貼在臉上聞著好聞的太陽味兒。春天的太陽味兒沾著一股青草的味道,最好聞了。
我一邊收衣服一邊用眼睛瞄著陽台對麵大楊樹上的那個鳥巢,空蕩的一堆樹枝,淩空架在那裏。其它鳥兒都在叫,唯獨不見那對喜鵲了。
北方的春天來得晚,早春三月依舊冷得滴水成冰,洗好的衣裳一掛到外麵立刻就一硬殼殼了。我家對麵那棵大楊樹上,卻來了一對體形漂亮大喜鵲。它們喳喳叫的聲音好聽極了,一大早你就別想睡懶覺了。
我總是從被窩裏跳出來,把臉貼在玻璃窗上,觀察這對鳥兒的動靜。
它們正在用嘴銜木搭巢。太好啦,我家對麵成了喜鵲窩啦。
我在房裏一驚一咋得喜帖子似地問王林:“王林,我的眼鏡呢?”
怎麼啦?出什麼事啦?
王林正在被窩裏用被子蒙頭在睡“回籠覺”,對於一天要找八回眼鏡的我,他早就已經習慣了。王林說別的近視眼都是把眼鏡戴在鼻梁上的,趙凝卻總把眼境摞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有一回,我懸賞一百大元人民幣發動丈夫以及郃居海峻明妮小倆口替我“有獎尋物”,因為對於我藏東西的本領我白己實在是無能為力,就隻好發動群眾。
海峻像個獵犬似的在我家幾個房間裏東聞聞,西嗅嗅,明妮則專揀我的衣櫃翻來翻去,看我最近又買了什麼時髦東西。我忽然憤怒地想起“抄家”這個詞來,真想把這兩個幫倒忙的家夥給轟出去。
沒想到一向眼大無神的明妮倒真從衣櫃裏拎出我的眼鏡來,海峻立刻竄過來趁機大肆讚美起他新婚的太太來。什麼“膽大心細”、“機智靈活”之類的,用詞太不恰當啦,我家又不是什麼*區,你怎麼不說“將生死置之度外呀?”我拍出一張“老頭票”在桌上。女子一言,駟馬難追。其實,我心裏好後悔。
都怪我頭天晩上換那件緊得要死的套頭衫,順手就把眼鏡摞衣櫃裏了。一百塊錢歸明妮了。明妮親切地用桌上那張老頭票去拍丈夫的臉。“喂喂,今天我請客,”又回過頭來看一眼小氣吧啦的我,“不不,今天趙凝請客,同誌們打算吃點什麼?”
我立刻把眼鏡一丟大聲說:“去吃海鮮火鍋!”王林在一旁捅捅我,小聲說:“曖,你還是先把你那寶貝眼鏡收好了罷,免得待會兒又輸錢。”
海峻對明妮柔情似水地說:“親愛的,不是說好今晚不出門了麼?”於是倆人卷了我的錢財回家睡覺去了。
以後我再丟眼鏡,隻肯讓王林幫著找,不再發動群眾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發現窗前的喜鵲在叫。莫非今年要發財了?怎麼喜鵲繞窗,轟都轟不跑?細看才知道,原來它們在那兒搭窩呢。我立刻跑到床邊跟丈夫報告了這條消息,拚命地快快起床,幫我找找眼鏡,我得把那個鳥窩看個仔細。
丈夫說“好好”,順手遞給我一隻望遠鏡。這下可好了,我連三裏五裏以外的鳥窩全都觀察清楚了。
明妮一大早闖進我家借羽毛球拍子,王林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噓她道:“噓——小聲點兒,趙凝正在觀察生活呢。”
“老天,我還以為她在偵察敵人陣地呢。”明妮從我手裏接過軍用望遠鏡東張西望了一番,道:“什麼也沒有嘛,樹上光禿禿的。”
“春天還沒來呢,皂兒巳經在築巢了。”
兩隻鳥就這樣一根一根地銜著細樹枝,搭起了一個暖洋洋的小窩。黃昏時分,細語呢噥,互啄羽毛,看著真令人感動。我回過頭來問王林:“喂,你知道喜鵲這種鳥是一夫一妻製嗎?”
王林愛理不理地答道:不知道,這得去問趙忠祥,《動物世界》裏有喜鵲這一章嗎?
有一天窗外狂風大作,天陰得好像要下雪似的,我急杧趴到窗台上去看鵲巢,它已在寒風中晃晃悠悠,好像一個喝醉了酒的老人似的了。但那兩隻鳥兒依舊很頑強,它倆一動不動地守住自己的家。我想喜鵲這種皂兒一定是“一夫一妻製”的,和人一樣,一輩子生生死死去愛一個,就像我和王林,海峻和明妮,還有許許多多的老夫妻小夫妻……
春暖花幵的日子來得慢,門前那棵玉蘭樹盼了許久才幵花,大楊樹也幵始長出長穗來了。百鳥一齊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唯獨不見我所熟悉的那對喜鵲。
花都幵了,樹也綠了,你們為什麼不回家呢?我望著空蕩蕩的鳥巢說。
隔璧明妮家上了鎖,巳經好久沒見他倆來我家借羽毛球拍了。那會兒他倆多不容易,一南一北,現在好容易調到一起,卻說“合不來”,“過不到一塊去”。那麼那對喜鵲呢,也是各奔東西了嗎?
有風有雨的日子,它倆能夠死守在一起,現在輪到風和日麗了,卻有這麼一個傷心的結局。鳥巢空了,愛侶分手。我隻盼有一天,當我從案頭猛地一抬頭,喜鵲窩裏又重新有鳥唱歌了,隔壁也傳來濃香的炒菜的氣息,那是明妮的手藝。王林會把自家的碗一推,拉起我手說:“走,到隔壁蹭飯去。”
我猛然想起我曾經輸掉的那一百塊錢來,把筆一扔叫道:“走!今兒晩上得把那錢騙回來。”
於是,四個年輕人重新聚首,天空再次晴朗起來。
喜鵲回巢,鳥又幵始叫了。這樣的日子有多麼好。
第五節 愛情快餐
盒飯快餐雖說是也可以果腹,但畢竟給人一種匆匆了事的感覺。就不如一家人坐下來,很從容地、慢悠悠地一道一道上著菜,細嚼慢咽顯得有滋有味。
談情說愛也是這樣,是急不得的一樁事情。它需要細品細嚐細細思量,男女間的情感方能體味得滋味綿長。
女友阿芳卻認為,愛情是多多益善的。有男孩追她,她一概來者不拒。今天跟這個出去看電影,明天又跟另外一個去跳迪斯科。她的愛情像快餐一樣來得快也去得快,都是暴風驟雨式的,好起來可以手拉手一塊去跳河,壞起來又晈牙切齒咒罵對方,其實他們誰也不了解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過後說不定連名字都記不清了,因為他們很快又都有了新戀人。我把這種情況稱之為“愛情快餐”。
是的,隨著現代生活節奏的不斷加快,人們生活方式巳變得越來越簡篳,簡單到了除睡覺這件事需要自己親自去做,其它一切雜事都可以由他人代勞。煮飯、打掃房間、給過生日的朋友送鮮花、給住醫院的老母送去禮品,這些事花錢都可以請人去做(如果你太忙的話),唯有愛情沒有“盒裝的”。
盒裝的愛情都是無心的,就像花兒沒有根,魚兒沒有水。有的男人接觸過不少女人,卻始終抓不到女人的心。女人的心是天上的雲,女人的心是高傲的月亮,女人既是水做的骨肉,又是鐵打的心腸。女人可以為一個她所愛的男人去死,卻無法把心交給一個她所不愛的人。也許,她能夠交出自己的身子,那身子美豔如水,然而眼神卻時常從身體上遊離出去,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做什麼,你所娶到的隻是她的身體而矣。
讓我們重新回到青悔竹馬的時代,男人女人相親相愛,好好談它一回戀愛,不要什麼“愛情快餐”,我要豐盛的大宴,然後是鞭炮聲中的慶典,我穿著紅棉襖,做一回中國式的新娘。
第六節 一百零一次愛情的結局
我向來以為,愛情不應該以數璽取勝。“男朋友一大把”的女人,並不一定擁有愛情。
很多女孩在談到自己“特浪漫特現代”的時候,總愛說現有多少多少男的在追她。她為此感到驕傲,感到勝券在握,感到心滿意足,感到自己正在經曆愛情。於是她一次次地投進去,遭遇激情,過程無非是相遇——相愛——吵嘴——分手。舊情人總也敵不過新男友殷勤可愛,而新男友後麵還有更新的在等著。雖說細節上會有略微不同,但大體上總還是相遇——相愛——吵嘴——分手。
戀愛是最耗人精力的一樁事情。有人戀愛減肥,因為那種哭哭笑笑的事情最能燃燒脂肪。女人在戀愛中智商起碼下降一半,也有人告訴我說她戀愛的時候智商為零。這麼笨的女人就隻好躺在床上等待戀人來敲門了。
有個老女人回想起她的年輕時代來,沖我遺憾地捕捕頭說,沒什麼,就光鬧離婚來著。她一生結過三次婚,一次比一次隆重,結局卻十分雷同。她有著很高的學曆,本可以除戀愛外再幹點別的什麼的,可她如今兩手空空,攥著三張前夫的照片和一大堆傷心的回憶。
女人除投身愛情以外,更應該有一片跟男人一樣廣闊的天空。女人如果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那她最後的結局一定是失望。別看男作家們總愛在新書的扉頁上寫著:
“獻給我的愛人xxx。”
其實那本書還是屬於他自己的。如果我有能力做個自己寫書的女人,我就絕不指望堆來饋贈。相愛隻是生活中的互相取悅,事業上的事完全要靠自己。我有手,我有心,我跟男人一樣受教育,一樣聰明,憑什麼要等你來寫書獻給我呢?當然,我寫書也不為送給男人,隻為證明我自己。
有事業的女人是永不絕望的女人。而愛情,也許不會陪你到死,也許一生中隻有那麼短短一次。其實,一百零一次愛情的結局和一次是一樣的:要麼結婚,要麼分手。
第七節 生命與快樂的時辰
對我這個城裏長大的女孩來說,鄉下一直是我夢中的天堂。城裏的孩子是沒有多少童年可以回憶的,那些彎彎的小路,嫋嫋的炊煙,隻在電影上見到過,而現實生活中隻有一些玩膩了的玩具和一兩本看破了的小人書。記得小時候我最鍾愛的玩具是一小排白色透明的小玻璃瓶子和一套五顏六色的畫筆,我總是縮在房間的某一角落擺弄這些東西,用小玻璃瓶做“人”,火柴盒做“屋”,背景是人畫出來的天和遠山。那總是夕陽時分,落日紅得淒美,山路彎彎,母親在喚我的小名,叫我回家吃飯……
事實上這幅場景從來沒有發生過,我也沒有小名。但我的“戲”還在一幕幕上演,寂寞的童年,我一直都在白己演戲給自己看。
大學畢業那年,我被分配到北京西郊一所院校去教書,報到那天,正是落日時分,四周的田野一片靜綠,夕陽血紅,夢幻般地塗抹在西山頂端,一切靜靜的,像我小時候的一幅畫。我背著行囊向畫裏走,有兩隻鳥兒一路跟著我,嘰嘰喳喳說著什麼。手裏拿著地圖。“閔莊”這個地方被我畫了紅圈。第一次看到這個地名,就很喜歡。“閔”字,就是關起門來寫文章的意思呀,一杯清茶在握,一支筆,一疊稿紙,遠離城市的浮躁和喧囂,這樣的世外桃源,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尋得到的。
我被分配到一把鑰匙,有了一間不大的小屋,我幵始在我的小屋裏讀書、寫作、備課,那兩隻鳥兒經常光顧我的小屋,站在窗台上探頭探腦。我的屋前屋後長滿青草,我是一個站在青草中央的大眼睛女孩。我念詩給窗前的鳥兒聽,畫夢給不識字的風兒看。每天晩飯後散步散到很遠,回來時總是帶著一把不知名的野草,我的大個子戀人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白火苗”。
秋天裏,一兩支火苗在藍的天澄黃色的地血紅色的夕陽中間跳舞,那種對生命的感動,足以使人落淚。我和戀人手拉著手,在這幅畫裏靜靜地站了許久,漸漸地心跳聲合二為一,他吻了我,不說“愛你”,隻說“走吧,我們回家”。於是天地間就有我的散文——我們的故事我們的家。
生命與快樂的時辰,做個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