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小夥子真能幹!”

“真是毛主席的好幹部!”

其實,老楊自到我們村子後,除實心幫助保京互助組搞玉米豐產試驗外,他到誰家都腳勤手快,不是幫著擔土墊圈,就是幫著擔水磨麵。大夥兒覺得人家老楊是縣上來的幹部,常勸他多歇息點。可老楊總是說:“黨把我派來,我就要完成黨交給我的任務。再說,我還像一圪塔生鐵,不經經勞動的爐火燒打燒打,咋能成鋼?比起你們,我還差得遠著哩!”你聽這話說得多有誌氣。我們就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和莊稼人同吃、同住、同勞動的小夥子。我們不叫他“技術員”,都親切地稱他“老楊”。許多年輕人和他交了知心朋友,有的把自己的婚姻問題給他談;有的小兩口吵了嘴,還請他結合密哩……

一天傍黑,保京和老楊從地裏收工回來。當他倆路過街道時,坐在樹下乘涼的王金福等幾個老漢招手把保京、老楊叫過去了。金福老漢搔了搔頭,說:“老楊,說句實話,你這人啥都對著哩,我打心眼裏喜歡。可你幹的事我不喜歡。你和保京務玉米硬使新技術,莊稼能做好嗎?”

老楊喜歡這位天真、坦率而又常常和自己為難的老人。他和保京聽完了金福老漢的話,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老楊問:

“你老人家到西蘭公路上去過嗎?”

“去過。”

“公路上一輛汽車能拉多重?”

“咱摸得不太清,聽人說能拉個幾千斤。”

“為啥能拉那麼多?”

“因為用機器嘛。”

“機器是誰造的?”

“看你說的,我還不知是人造的嘛!”

“對呀!人都能想出多拉東西的機器,就想不出多打糧食的辦法?隻要多想辦法,一定能多打糧食。”

保京看看在座的幾個老漢,眼直愣愣地瞅著老楊,接著也開了腔:

“咱這裏的地,在沒有修泔惠渠以前,一畝地打多少?”

“200多斤。”

“有了泔惠渠以後打多少斤?”

“三四百斤。”

“看看!隻是有了一個‘水’字,就多打了100多斤。你們年老人,多給咱出些好點子,再設法把水澆得合時些,加上深翻地,分期施好各種肥料,用農藥防治病蟲害……就不能再多打它個幾百斤?”

幾個老漢聽了老楊和保京的話,隻是“嘿嘿”地笑。

事情常常不照人們想的來。立罷秋不幾天,老天爺好像故意和保京他們過不去,下起連陰雨,就沒個停點。這時豐產試驗田裏的玉米被雨打風吹,大半都倒伏了。保京心裏急得滾油煎。他想:豐產玉米搞瞎了,對我自己沒啥,哪怕誰把鼓背到門上敲著罵我,我都受得;就是怕黨的威信在群眾中受到不好的影響,也關係著互助粗能不能鞏固和發展。他常披風戴雨地和老楊、正海他們鑽在地裏扶玉米,給玉米培土。

互助組裏的整個生產和各樣工作,保京就夠熬煎了,加之,淋了這場大雨,一下子就病倒了。他整天睡在炕上,昏迷不醒,發高燒,說胡話,夢中都念叨著玉米的事。老楊、正海和生枝,那兩天又操心地裏,又照看保京,忙得手腳不停。保京也多麼想他們每天到自己身邊多來幾次。他自己不能下地了,但他總想從老楊他們的表情上揣摸出玉米吃虧的大小。

有一天,老楊高興地跑到保京家,叫道:“保京!”一隻腳剛跨進門檻,就被正海攔手擋住了:

“噓——”

“睡覺了?”

“嗯。”

其實,保京哪能睡得著?聽到老楊的聲音,一骨碌爬起來,驚問道:“出了啥事?”

老楊走進屋子,笑著說:“啥事?你心頭上的事。玉米全扶起來啦!保準豐收!”

保京一聽,黃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抓住老楊的手愣搖楞搖,激動得滿眶熱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秋收一畢,保京他們心上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盡管後來霪雨作了些孽,保京他們的那塊豐產試驗玉米,還是豐收了,平均一畝地打到859斤,比當地產量高出近兩倍,創造了白靈宮村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奇跡!

豐產試驗的事實,被群眾千百隻眼睛親眼看到了,用手掂過了;人人興高采烈,到處是讚美聲。

這一年,玉米豐產試驗雖說沒有打達到1200斤,但這800多斤的產量,卻給後來繼續開展豐產試驗創下了更好的開端!

王萬鈞口述李語詞陳策賢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