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7月間,一支十幾人的紅軍遊擊隊駐在離太陽灣不遠的墩兒梁。白天躲在山溝裏,晚上出來向民團遊擊。有段順口溜說得好:
吃得飽,
睡得著,
想得到,
見了民團就幹掉。
有一天,快吃晌午飯的時候,霎時間,烏雲滾滾,天色昏暗,眼看要下大雨了。胡玉貴正從山裏回來,剛到村口,看見民團像餓狼一樣,東家出,西家竄,攆得雞飛狗跳牆,群眾膽戰心驚地躲在家裏,一片淒慘景象。胡玉貴氣炸了,心裏罵道:“狗日的,還能再張狂幾天,老子非算你們的夥食賬不可。”但他卻裝作無事的樣子,連說帶笑地走到團頭徐文魁跟前,躬著腰說:“徐團總,天要下雨了,快進屋裏坐,要吃幾隻不值錢的雞,何勞你親自淘氣哩?”
“老弟真是心腹,窮人這個憨實的朋友我沒有走眼。”徐團總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在胡玉貴的肩上拍了一下,相跟著鑽進窯裏去了。
徐文魁一麵抽著紙煙,一麵怪聲怪氣地說:“要多留神遊擊隊的動靜,知道嗎?不消滅遊擊隊,咱們早晚都得到閻王爺那裏報到去了。”
“知道,知道,你老總放心,我還能把自己幹的啥事忘了。”
一會兒,雲開霧散,太陽又照紅了溝溝峁峁。徐文魁茶飯一畢,就領著一群白狗子,賊眉賊眼地溜出村子。胡玉貴、劉月寶一麵送著,一麵暗記著敵人的人數和武器。
吃罷晚飯,胡玉貴、劉月寶正想去給遊擊隊報告今天的情況,還沒有走出村子,不料遊擊隊長高維方同誌和一個隊員來了。在村外一堆放雜物的窯洞裏,他倆向高維方同誌彙報了情況後說:“唉!真的人到事中迷,忘了套問出民團全部人手到底有多少。”高維方同誌詼諧地說:“不要性急,還怕他們能跑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接著又說:“希望你倆就這樣‘裏紅外白’地加勁幹吧!”大家都開心地笑了。
第三天,胡玉貴為了進一步了解民團的全部情況,就提著兩隻雞,一個草籠,一把鐮刀,向泥灣走去,到了村口,他正伸頭往村裏張望動靜,卻被敵人的哨兵發現了:“站住,幹什麼的?”一邊厲聲喊著,一邊朝胡玉貴走來。
“我叫胡玉貴,太陽灣人,今天特意給徐團總送雞來的。”
敵哨兵一聽“胡玉貴”三個字,連聲說:“自己人,不要見怪,我怕萬一混進來一個紅軍遊擊隊,那就麻達了。”胡玉貴“嗯”了一聲,心裏暗喜,快步進了村。他從群眾口中了解到:民團共有30多人,徐文魁住在縮頭一個窯裏,晚上放哨在院牆外一棵大樹底下。
胡玉貴回來後,見了高維方同誌,便一五一十地報告了敵人的情況。經過大家研究,決定當天晚上就動手,把敵人全部幹掉。
雞叫前後,遊擊隊在胡玉貴、劉月寶的帶領下,一鼓作氣就把泥灣的民團拔掉了。除了徐文魁當天出去沒有回來外,其他跑的、死的不算,還活捉了四個白狗子,繳獲了七八支“七九”步槍。
天麻麻亮,遊擊隊在一個深溝裏休息,大家興高采烈,看看這支槍,摸摸那支槍。四個白狗子縮作一團,連動也不敢動。
為了使胡玉貴、劉寶月繼續“裏紅外白”下去,這時,忽然胡玉貴、劉寶月兩手被繩子綁著帶了進來,胡玉貴用眼瞟了一下高維方同誌,假裝哀求似的說:“老總,我們是好莊戶人,放我們回去吧。”
高維方同誌裝作不相信的樣子,眨了眨眼大聲說:“不要多嘴,你們都是民團的探子,一樣沒有好下場。”
遊擊隊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差點笑出聲來。
“老總,你不相信問問他。”劉月寶忽然指著一個白狗子俘虜說,“我們是一個村子的,他知道我。他也是好莊戶人,是今年才叫民團硬拉去的。”
那個白狗子正想自己的死活,忽然聽見有人為他開脫,喜出望外,連忙說:“老總,他沒有說假話。我們是貼隔壁,千真萬確都是老實的受苦人,從來沒有給民團報告過遊擊隊的消息,我敢擔保。”
高維方同誌想了一下,說:“那好吧,就把你們都放回去,以後好好種莊稼,要是還跟民團瞎跑,小心腦袋。”
胡玉貴、劉月寶和那個白狗子全被釋放了。他們剛走到太陽灣時,徐文魁帶著十幾個白狗子迎麵走過來。胡玉貴、劉月寶和那個白狗子,急忙上前把遊擊隊夜裏打寨子和被捕的情況說了一遍,並口口聲聲要徐文魁給他們報仇,徐文魁一聽暴跳如雷,說:“不殺盡遊擊隊,我就不姓徐!”
正在這個時候,不知誰在村崖上喊了聲:“紅軍二團、三團從後山梁下來啦!”徐文魁被這突然的喊聲嚇破了膽,二話沒說,就飛身上馬一溜煙似的跑了。其他的白狗子個個像驚弓之鳥,夾著尾巴也跑得無蹤無影了。
胡玉貴、劉月寶兩個一轉身,打了個照麵,勝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