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百歲山記第一(1.4)(2 / 2)

天天哭說:你說怎麼辦,我最多隻能逼得他不吃狗肉,我總不能殺了他。

小黑媽媽垂首嗚咽。

小黑媽媽有時坐守在青石旁邊,有時又無故在院子裏巡回,它試著在院子中央呼喚,它試著在樹下呼喚,它試著在廊簷下呼喚,它試著在院門口呼喚,它試著在院子裏每一塊磚頭上、每一寸泥土上呼喚,它試著背對它呼喚,它試著扭回頭呼喚。

小黑媽媽還試著閉目禱告,它又走回來,無聲看顧,凝視,哀泣。

小黑媽媽一直嗚咽,一直嗚咽,最後感動了天地,烏雲上湧,遮星蔽月,下起了雨,一直到天明。

眾威武和俊秀、英雄到天亮才知道出了事情,它們找媽媽,結果就看到媽媽垂坐在院角,有生第一次覺察到了死亡的氣息。

天天、小黑媽媽他們會齊了曉明、丁丁、熊熊、阿黃,虎頭黃媽也無視被苛責和體罰的危險來送黑山小六最後一程,他們一起來到河岸,把黑小老鼠安葬。下葬過後,他們還是久久佇立,不願離開。

飛飛、小強、狼二、雜三等聞訊也趕來,為了表達對死者和死者家屬的尊敬,他們也打著黑傘穿著黑衣,本來還想看看乖巧聰穎、人見人愛、生存意誌無限強的黑小老鼠最後一眼,可一切都太晚了。

因為黑三玫瑰悲傷難止,所以雨一直都不停在下。

見他們一直都悲傷難抑,李小飛飛就上前勸慰:人死不能複生,為讓死者安息,有生者當節哀自重,我們無法為它複仇,就讓我們為它爭取早日超度。

天天最後一次在黑山小六的墓前蹲下,說:無敵小老鼠,如果前一夜可以重來,我願意拿我的命來換你的命,你放心,我一定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的媽媽和你的兄弟姐妹。

小黑就問它的媽媽:如果我死了,他們也會這麼對我麼?

黑媽說:一定會。

小黑說:那我也死而無憾。

江上水汽彌漫,山巒雲僚霧繞,草場是黑山小六生前最喜歡的地方,可雨水漸漸把青草都沒過了,花兒都收了起來,草地上枝草也耷拉著腦袋。黑小六是喜歡曬太陽的,小黑媽媽可不想它一直浸泡在水裏。小黑媽媽看著遠方的天空,這一次它祈禱雨收出太陽,這一次小黑媽媽的祈禱奏了效。

雨散雲收,陽光金燦。看著天天把威武、俊秀、英雄放回到籃裏,虎背黃媽挨到小黑媽媽身旁說:要讓它們快樂長大,我們就要放下心中憂傷。

黑山小六被埋葬的地方後來長出了一棵小草,小草又長大變成一棵枝草,天天他們又在旁邊種了一圈紫草,立了標記,做了墓碑,枝草上又開出許許多的小星星,沒有壞孩子來折枝,沒有牛羊來啃食,大人嫌遠都不來這裏,隻有蝴蝶上下翻飛。黑小六的又一生是一棵草,它的媽媽和兄弟姐姐常常都來這裏看望,這一次它很運氣,屬於正常死亡。

每當夜闌人靜、繁星滿天,已經往生的黑小六都在心裏禱告:世界和平,自然和諧,人狗和睦,媽媽、哥哥、姐姐、夥伴,還有從沒見過麵的爸爸一生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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