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百歲山記第一(1.2)(2 / 2)

又低頭看著小黑媽媽說:等下你要少吃點哦。

聽到說吃,小黑媽媽真就覺得餓了,吞起口水來。

幹媽把小黑媽媽帶回了家裏,至此,小黑媽媽過起了衣食無憂、傲嬌胡鬧、百般恩寵亦不為過的蘿莉日子,直到——它的耳朵漸漸豎起。

幹媽的老板大貴紳士來了,大貴繞著小黑媽媽轉了幾圈,最後撫腹大笑:天下哪裏有這樣的不拉多,耳朵不是趴的是豎的,眼鏡不是圓的是三角的,嘴巴不是圓的是尖的,毛毛還這麼紮手的,這就是我們鄉下最最最普通的土狗、肉狗、菜狗、柴狗。

幹媽說:那它也聽得懂我話的呢,別人給食它也不吃的呢,它也很講衛生的呢,它也到衛生間上廁所的呢,它連馬桶都會衝的呢,它也會算術的呢。

隔天,大富牽來一隻真正拉布拉多,圓眼垂耳小嘟嘟嘴,黃森森最正宗泊來專製土豪金色,光芒四射,不摻半點雜。

那拉布拉多也著實爭氣,聰明不說,漂亮不說,又講衛生,又乖巧,還熱情好客。小黑媽媽也發現了差距,自卑起來。幹媽嘴上還說你是姐姐它是妹妹你要讓著它點,可實際就是偏心的,也不帶它去訪客了,也不帶它去鬥狗了,算術再好也沒用了,連帶它出去曬回太陽都要等上一禮拜。幹媽心裏嫌它丟人,小黑媽媽暗自垂淚。那妹妹也趁機向它說:姐姐,你不要難過,這世上總有真正喜歡土狗的人在。

好不容易又捱了一個禮拜,終於又跟著幹媽還有妹妹出來曬太陽,幹媽把它扔到了一邊,就圍住那不拉多轉,又招來眾姑娘們,向她們演繹拉布拉多是如何聰明的,完全忘了曾經嘴刁罰單的黑三玫瑰的存在。

小黑媽媽早就想,我也不要做小姐了,我也不要做公主了,我隻要找到那真正喜歡土狗的人,就做個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又如何,就趁著這會兒就找去。

漸漸走遠了,又留戀回頭張望。

草地那頭,姑娘們圍著拉布拉多還在噓長問短,幹媽得意間起身捋發,回頭就看到了它,倒怔了一怔,眼裏也有幾分舍不得,小黑媽媽忍不住就往回走,卻見幹媽忙又嫌惡地扭過頭,不耐煩直向它甩手,小黑媽媽也就停住,眼淚滾下,心中自責自傷:不怪她不要我,怪就怪我先騙她。

經曆了和平分手,小黑媽媽來到了銀色國際門外,想起了來城中的第一對朋友劉洛阿三和阿四,就搜尋起來。多個日夜,同成百上千的流浪狗流浪貓都打聽過,都沒發現蹤跡,反而對自己還留在城中產生了質疑。那眾多的流浪狗裏,哈士奇薩摩耶不拉多都有的,雖說身上隻是無故多出了一個斑點,那比它這隻土狗還是有競爭力的,就是土狗裏頭,也大有比它中看的,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年長的流浪領袖勸它說:你本來就有家鄉,老家有領地的,何不就回老家去,也強過在這裏做三六九等公民,我們是沒辦法,是狗販子硬要把我們生下來好賣錢,不巧身上有缺陷,給淘汰下來的。哎,我們也就隻好在這裏病死、餓死、凍死,你還是逃生去吧。

邊說邊看著小黑媽媽垂下雙眼,小黑媽媽就想:哎,何嚐不是。

如是,清早,小黑媽媽跑出了城外,來到了江岸邊,重又遊過了那萬米漢江,爬過了悠長水岸,倒在了青草叢間。

小黑媽媽本來就已幾天沒吃,饑腸轆轆,又勉力完成了鐵人三項,最後精力殆盡,隻待死亡。陽光灑滿草場,草場上野花遍放,蝴蝶紛飛,布穀低叫,太陽溫暖,可黑三玫瑰再也無力睜眼看一看。

啊,別了,紫薯甜甜圈,南瓜蛋黃酥。啊,別了,焦糖爆米花,香鹹烤羊排。啊,別了,我最最留戀的陽光、草地和空氣。啊,別了,流浪阿三和阿四。別了,我親愛的媽媽,黑山玫瑰花,你在黑山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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