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讓你喝一杯忘情水。”晏弦芝閉著眼答道。
“世上沒有忘情水,隻有師父的斷念蠱。”聞人殷笑了,笑容如朝霞照雪峰,甚是奪目。
“阿殷。”
聞人殷愣了下,這個稱呼已經很多年未曾有人喚過了,世人都知他是醉獨,除了蠱怪和晏弦芝,再無人這樣喚他。
“嗯?”
“若是本宮命令你種下這蠱,你接受麼?”晏弦芝睜開鳳眸,挑眉看向他。
聞人殷看進晏弦芝的眸底,似在辨別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稍許勾勾唇,“赫連太子是在命令醉獨還是聞人氏後人?”
“醉獨我管不著,說的自然是聞人大公子?”
“那恕醉獨不能接受,十三年前,世間就再無聞人殷了。”
晏弦芝又闔上眸子,“我會為聞人家族翻案的。”
“那是太子的事,和醉獨沒關係。”聞人殷將素衣架上的黑狐大氅罩在頭上,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當我剛剛在說夢話好了。”
“赫連樺,你什麼時候說的不是夢話?”
晏弦芝嗬嗬笑道:“這些年我隱姓埋名,不都是活在夢中麼。父皇容不下聞人氏,也容不下我,我們就是對難兄難弟。”
“怎麼,想回去爭奪了?”
“若想的話,你會出林助我麼?”
聞人殷沒回答,晏弦芝也不急於知道答案,須臾聞人殷罩著大氅悶悶道:“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麼。”
“是好,可我們終究不同,如今你就是孤家寡人,而我還有繡國的子民。”
“這天下少了你就會散成一盤沙?”
“不會,但我有我的責任和擔當。”
聞人殷大氅下的薄唇動了動,最後拍拍晏弦芝的腿,掀開大氅起身向外走去,臨出門時他轉頭道:“鄙人乃山野村夫,不喜那些陰謀陽謀,但對於你剛剛的問題,鄙人在幾年前就將答案係在了剛剛修剪過的鹿梨上。”
……
晏弦芝把聞人殷的大氅蓋在自己身上呼呼睡了一覺,半個時辰後悠悠轉醒,起身走向那棵鹿梨,綻放的棠梨花茂密淡雅,他采擷一朵插在發髻上,隨後繞著樹幹走了幾圈,視線一直縈繞在枝椏上,終在繁花簇擁間發現了寶牒,寶牒上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隨君行!
這便是多年之後仍不改初心的兄弟情義吧,晏弦芝沒有摘下寶牒,而是將自己的發帶抽下,綁在了寶牒的流蘇上,那朵插在發髻上的棠梨花隨之飄落,男人攤開掌心接住花朵,又把它插在發帶扣中,寶牒、發帶、梨花,構成了那顆鹿梨的諾言。
而已進入蓉境的梨璐像是有心靈感應般摸摸心口,似有什麼在召喚著她,她眨眨眼挑開車簾,馬車剛好路過一片梨園,她跟祈慕沉說想下車吹吹風,祈慕沉扣扣車壁,馬車停駐在園林旁。
由於花期的原因,除了臘月盛開的鹿梨,其他梨樹並不會在冬季綻放那抹純白,卻同樣可以在大雪初停的時候,觀賞千樹萬樹的梨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