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先抖了下腕部,魚線立馬繃直,隨後他起身斜向提竿,隻見一隻碩肥的長魚咬著魚鉤突出水麵。
晏弦芝吹聲口哨,在雨夜中特別響亮,“呦,凶猛的翹嘴魚。”
“燒給你吃,當住宿費了。”
“還真不客氣。”
那人收起魚竿,“需要和你客氣?”
晏弦芝搖開扇子,“蠱老頭派你來的?”
“嗯,十璐一年未歸,隻寄回封信,師父讓我順便看看她。”
“那你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替霍府嫡長子看病。”
晏弦芝眉頭一挑,“霍擎?什麼病?”
“不舉。”
“……”
兩人借著街道昏暗的燈火慢慢往國師府而去,那人一手提著魚簍,一手拿著魚竿,安靜地走在晏弦芝身邊,晏弦芝私底下並不是愛叨叨之人,可此刻就是想叨叨,“二貨,這些年你不常出穀。”
“嗯。”
“幾年不見,沉默寡言了。”晏弦芝好笑地撇嘴。
“幾年不見,你越發雌雄莫辯了。”
晏弦芝故作苦惱,“沒辦法,本座越長越美豔。”
“本座?”那人輕嗤一聲,“蓉國皇帝還真會給你找差事,適合你。”
“不服?”
“誰能不服神棍。”
“你是神醫我是神棍,還都是光棍,多配。”
那人沒說話,鬥笠下的唇角微微牽動。
雨停了,青石路麵汪著一攤攤積水,反光的水麵映照出無數個月亮。
秋雨使氣溫驟降,泥土交織青草的沁香撲鼻而來,秋蟬也開始蟬鳴。
夜如墨,打更人看見街道一頭走來兩個鬼魅身影,一人手執棉紗傘,一人身著蓑衣,他揉揉眼,再瞧過去,已經沒了兩人的身影。
……
梅林小築。
熏香爐升起嫋嫋白煙,晏弦芝坐在毛毯上不疾不徐沏著茶,那人站在門外望了一會兒星空,才走進來小築,放下魚簍和魚竿,脫了蓑衣,摘掉鬥笠,橘黃的燭火照清了那人俊朗的臉龐。
世間有一種長相,不絕美不爭豔,卻能散發暖柔的光,聞人殷就是這種類型,他的五官比女子還柔和,甚至有些陰柔,黑發如墨玉垂腰,皮膚如骨瓷細膩,長眉若柳,口若含丹,氣質如霧裏探花,讓人過目難忘。
跳動的燭光與那雙炯炯的眸子相比,已然黯淡,他有著一雙極為罕見的蜜蠟色瞳眸,眼簾半垂,卻遮不住眸中的精明。
“你此來蓉都,可要引起不小的轟動了。”晏弦芝說。
“習慣了。”
“……”晏弦芝將茶盞挪到他麵前,低笑一聲,“還是這麼不可一世。”
“我不像你,在官場磨的沒了棱角。”聞人殷端起茶盞抬手示意,“多謝賜茶。”
“霍家拿什麼出來請動了蠱老頭?”
“二十斛東珠。”
晏弦芝嫌棄道:“東珠又不稀罕。”
聞人殷不鹹不淡道:“那些東珠加起來能打造一張珍珠床,作為十璐的生辰禮。”
誰也不知道梨璐是幾時出生,她的生辰是聞人殷定的。
晏弦芝仰坐望著屋頂,“看來我也要準備些什麼了。”
“你隨意,其實你的放養就是給了她最好的隨分。”聞人殷起身走向魚簍,把剛釣到的魚往地板上一拋,晏弦芝見此立馬臉黑,“腥臭的東西你往我地板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