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過來,一個女人,穿高跟鞋,動人、嫵媚、銷魂,是老板娘。
她走到酒吧門口,從手提包裏拿出一串鑰匙,然後停了一陣,轉過頭,現在她的視線對準了女孩,表情帶些驚奇。
“是你!”老板娘說,她特意將聲線提高了一點。
女孩連忙拿下耳機,讓那副還播放著歌曲的耳機掛在自己脖子上,表情有些木訥,對老板娘說:“你好!”
“你來找我嗎?”老板娘問。
“呃,我想來坐一下,聽歌!”女孩回答,她慢慢放鬆了,木訥的表情也漸漸消退。
老板娘掃了一眼女孩,很快,不是要將女孩身上的特征一一記下,隻是不自禁地打量一下這個在自己麵前顯得有些特別的女孩。
老板娘回過頭,頭發輕輕飄起,擾亂附近空氣的律動,散發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那花一定開得很美!
“話說在前頭,我不建議你喝太多酒,還有跟我那個多嘴的酒保說太多話!”老板娘說。
“嗯!知道!我本身也不太能喝!”女孩笑著說,她還朝老板娘走過來,有點看來想要幫老板娘拉鐵閘門,整個人的喜悅也毫不掩飾。
“不能喝?!”老板娘用鑰匙開著門鎖,低下頭有點像自言自語,“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這麼說!”
兩個女人,恍如一對母女,一同拉起酒吧的鐵閘,這時候天還有一點白,而酒吧外的那個燈箱也還沒亮。
再推開酒吧門,兩個人走進去,過去一陣,先是酒吧裏亮起點點燈光,然後門口的燈箱也咣的一下亮了。
放下一把椅子,現在酒吧裏隻有女孩和準備開店的老板娘,首先要招呼女孩。
“坐吧!我去弄些適合你喝的給你。洗手間在那邊。”老板娘朝有熒光指示牌的地方示意一下。
女孩還不用上洗手間,就坐在老板娘特意為她放下的今天的第一張椅子上。不算沒有禮貌,她把耳機的音量稍稍調大,到剛好不用戴上也能聽到。
還是一陣由小到大、至遠而近的高跟鞋走路聲音,老板娘手捧一個大玻璃杯過來,裏麵是滿滿的黑色、冒著小氣泡、發出滋滋聲的液體,這種配方神秘又風行世界過百年的老牌碳酸飲料到現在還是這麼暢銷!
“你在聽《雪人》?”老板娘放下飲料的時候問女孩說,她耳朵真靈。
“嗯,我喜歡它的歌詞。”女孩回答說,她看著身邊俯身放下飲料的老板娘,這個人真美!
“歌詞?”
“嗯!我之前也聽過這首歌,上次來聽過原唱之後特意回去找了歌詞,覺得很有意思,好像裏麵有故事,所以就找出來聽。”
“這裏不是每晚都有人唱歌的!”
“我反正也沒什麼事。”
“你隨便坐,我要準備開店。”
這一晚果然沒有人上台唱歌,但是女孩坐下來的三個小時裏,聽到了幾首現場演唱,都是些到這裏來的客人在哼唱,全都有不少年紀了,全都在喇叭播放某一首歌時在跟著唱,全都與喇叭裏播的音色很接近。
女孩第二次來,她覺得有不少收獲,她發現了一個秘寶。
接下來兩個月,仔細算是還差五天才夠,女孩到酒吧十五次,每一次她都在開店的時間來,晚上十點前離去,每一次老板娘都在開始時陪著她,給她上一杯飲料,然後走開。
又是一天,女孩坐在還沒有別的客人的酒吧大廳裏。
今天女孩有一樣不同,她多了一本筆記本放在桌上。
老板娘照例地走來,放下飲料,“你在寫什麼?”她問。
女孩抬起頭,看見這個的女人居然在好奇地問自己,這些日子裏老板娘跟女孩說話都或多或少帶有一點冰冷的感覺,這次也不例外,就是當中會不會是多了一點關心還是好奇,使語氣有了一絲變化。
“寫歌詞!”女孩說。
“歌詞?”
“沒什麼,我想趁還有印象,把之前拿來修但是沒修好的那張唱片的歌詞寫下來,但是有一些已經記不得了,我就想自己把它填上……”
“能給我看一下嗎?”
老板娘第一次向女孩提出要求,還是搶過女孩的話說出口的,她有點緊張,加上一丁點的著急,可能她真的很好奇很想看女孩寫的歌詞。
女孩把歌詞本給老板娘,老板娘接過來開始看,多像導師在審查學生的試卷,也好像一位嚴厲的母親在檢查自己女兒的功課。
幾分鍾就這樣過去,局麵很僵,唯獨那杯飲料在不停有動靜。老板娘終於放下歌詞本,“你知道為什麼要給一首歌填詞嗎?”老板娘問。
將桌上的歌詞本拉到自己前麵,女孩一邊在思考,她然後說:“沒有歌詞就不是歌!?”
老板娘說:“一首歌一旦填了詞進去就會變得很小!音樂沒有國界,因為那隻是音符,沒有具體意思,所有人聽到的都一樣,相同的旋律。可是一旦填了歌詞,歌詞的語言就會把歌、曲本身限製,不懂歌詞的意思就不明白歌在唱什麼。”
“那……不填詞比較好?”女孩抱很大的疑問在問。
老板娘搖搖頭,沒有說話,轉過身又繼續每天開店前的打點。
這一次,女孩提早了不少離開酒吧,她沒有心思聽歌。
女孩再一次來已經是差不多一個月之後。
還是酒吧沒開門就來,依舊在那個仍然沒人願意租的空商鋪前,戴上耳機等待老板娘的到來。
一個女人走來,比老板娘要矮、要老、要沒那麼美麗,是位老婦人。
老婦人來到酒吧前麵,她在查看什麼,來來回回,敲了幾下鐵閘門,把耳朵貼上聽,之後往後走了幾步,抬高頭向酒吧裏望,好像想把目光拋過去牆後麵。
“老婆婆,”女孩走到老婦人身邊輕聲說,“你找人嗎?”
“哦!嗬嗬,小姑娘,我來找這裏的老板娘。”老婦人留意到女孩,她看著比她高有一個頭的女孩說。
“她這個時間還沒來,要不你等一下,大概幾分鍾左右應該就到了。”
“哦,哦,好!謝謝你啊!你是,你是她女兒嗎?”老婦人說,可以告訴你她眼睛裏突然放光,在她說出那句問句時。
“不是!”女孩猛搖頭說,“我是來這裏聽歌的,客人。”
“哦,這樣啊!也對!”老婦人換了一副表情,笑著與女孩說,“不好意思啊!我亂說話!”
“沒事!”
嗯!反正女孩不是第一次被誤會,習慣就好,當是酒吧附贈的專屬福利!
一陣高跟鞋走路的聲音,老板娘來了。
在不遠處,正常人的視力能看清的距離,老婦人望著走來的老板娘,老板娘也看到了,她加快腳步。
當老板娘走到老婦人麵前,兩個人看向對方,女孩站在她們旁邊,“媽!”老板娘這樣對麵前的老婦人說,應該說是稱呼。
燈箱亮起,正式今晚的營業。
比往常,把女孩出現之後算進來,今晚最早進入酒吧的多了一個人,她是老板娘的母親,剛才那位老婦人。
老板娘和老婦人,母女兩對話很少,老板娘有刻意去回避目光接觸,老婦人同樣在展現出過分的客氣與禮貌。她們的舉動令坐在一旁的女孩都肢體僵硬!
“沒有綠茶,”老板娘開口,她手持一個冒出熱氣的茶杯對老婦人說,“你將就喝這個吧!”
茶杯放到老婦人前的桌麵上,看似紅茶。
“哦,好!謝謝!”老婦人說。
老板娘站在原地,老婦人喝了一小口茶,周圍安靜得讓人心悶。
“找我有什麼事嗎?”老板娘問。
“哎,我,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看你過得怎麼樣。聽人說你開了家酒吧,生意好嗎?”
“到底有什麼事?”
先是一陣沉默,老婦人接著低下頭,打開自己的手提包,伸手進去,拿出一遝鈔票,很不好意思地放到桌麵上,擺在茶杯旁,然後說:“我看我也有興趣想搞點小生意,想投點錢進你酒吧!”
老婦人說話時笑著,笑得多尷尬,但又能將人軟化,特別是心。
“這裏生意不好,你投別處!”
老板娘拋下一句就轉身離開,頭也不回,第一次,看見這個女人時不會想去接近。
老婦人把錢收回,合上手提包,默默將茶一點點喝完,取錢,壓到茶杯底下,老婦人然後對女孩說:“小姑娘,你慢慢坐,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