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期(1 / 3)

街道差不多盡頭的地方,再過去就是碼頭倉庫,一間不算太大的酒吧亮著它門口色彩炫麗的招牌燈箱,開了一晚上,如果有過分的情趣和偏重的口味,不妨打一顆雞蛋在上麵,一分鍾之內就能吃上一道燈箱煎蛋!

天蒙蒙亮了。

酒吧沒什麼人,其實作為一家老式酒吧,就算最多客人的時候也不超過二十個。老板娘站在門口,踩著高跟鞋,輕輕踮起腳向上拉高身體,伸直雙手,準備打烊,她要拉下鐵閘門。十多歲的少年是不會對老板娘有多少反應的,但過幾年他們就會後悔,為什麼當初沒趁機會上前親近一下老板娘!她是那種,曆史學者會極力批評以姿色敗壞國家,但如果自己遇到就會願意把自己的靈魂都出賣給她的女人!

“不好意思!”

跑過來一個女孩,十七、八,再不就是剛二十,很年輕!如果想要什麼遐想就請在女孩還遠離的時候想夠了,因為現實是的平凡而樸素的,坦白地說!

“請問一下,”女孩笑容燦爛,在她臉上看不到她這個年紀應有的靦腆,“這裏有這張唱片賣嗎?”

女孩從一個白色紙封套裏拿出一張唱片,沒她之前的說明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張唱片,上麵什麼都沒印,而且刮痕很多,像是某隻發狂的野貓用過來發泄爪子癢,還要是兩麵都不放過那種!

老板娘拿過唱片反複看了看,皺起眉頭,扁一扁嘴,這表情要是給哪個男人看到,他一定整夜整夜無法入睡,絕對肯定!

“這真的是張唱片?”老板娘問。

“嗯!我在一個舊貨市場上買書的時候夾在裏麵的,開始還勉強能聽,但播了幾次就不行了!”女孩說。

“裏麵是什麼歌?”

“不知道!以前沒聽過的,上網也查不到。對啦,我是跟著這個封套上麵的地址找到這裏的。”

女孩說完就把那個白色封套也遞給老板娘,封套背麵的確工整地寫有酒吧的地址,手寫的,但筆跡有些模糊。

老板娘笑了出來,她問女孩說:“這是你買書的時候夾在裏麵的?”

女孩點點頭,她疑惑,對麵前這個女人的舉動很不解,不知她笑什麼,不知她神情怎麼就變了,現在好像自己才是一無所知的局外人。

“那本是什麼書?”老板娘一邊將唱片放回白封套裏,一邊問。

“《100天瘦身瑜伽》!”女孩回答,話語間整個人都略帶一些不好意思。

老板娘一下子收回了笑容,短短幾句話,這個本就能勾人的女人做出了一係列緊緊吸引住人心的動作,勾引,這就是所謂的勾引,她到底在想什麼?

“跟我來!”老板娘說,交還過唱片,她轉身就走進酒吧,鐵閘隻拉了三分一。

這個時代已經沒有真人歌手。二十四年前,一個音樂人,懂電腦的,他混合了第一把超高仿真人聲,各方麵都堪稱完美,自此,唱歌要換氣、會發脾氣、演出要看對方有沒有財氣、久了還會斷氣的真人歌手逐漸被淘汰,如果十年之內屬於逐漸的話!

今天,連老板娘這樣的酒吧都算是一件文物,裏麵居然有供顧客演唱的設備!

走入酒吧。

昏黃的燈光,裏麵客人不多,一位酒保,一位侍應。播放著上了年紀的人年輕時的流行曲,這麼說真是含蓄,那都是些老掉牙的歌曲。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老板娘對女孩說,帶著女孩走進酒吧又領著女孩到了一張空桌前。她用手搭在一把椅子上,那雙手很美,真願意去當那椅子,讓指尖的肌膚觸摸著自己的身體,任由那是用力在拉還是在做什麼,隻要她不放開就如何都可以!拉開座椅,“我進去幫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女孩坐下,老板娘轉身一步步走開,高跟鞋走路就會發出聲響,而老板娘,這個女人腳上發出的聲響會令人心裏很癢,心頭很熱,定力差點都會控製不住跟上去!

“給我停!”有位客人突然喊了一聲!是個男的。一把年紀的喝紅了臉的男人毫無預警地喊出來,小小的嚇到了剛坐下的女孩,其他人好像沒被嚇到,像是習慣了。

他扶住座椅靠背,勉強讓自己站起來,再順便一推,座椅跟他就要抱在一起摔在地上,他應該是覺得自己站得足夠直挺,所以身體保持那種明顯的彎曲度一點關係也沒有,重心隨步伐左右搖晃也不會影響形象,跌跌撞撞走到酒吧中間的舞台上,麥克風早就在他麵前,但他還是搜索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

“喂,喂,喂……音樂再來一段。”

中間他打了個隔,就像所有喝高的人一樣。

音樂重新響起,不會不認得,因為就是剛才播到一半的那首歌。然後,他就在台上一邊散發著濃烈的酒氣,一邊唱出那一句句歌詞:

“不要哭好嗎我知道能讓你笑的隻有他

忘了嗎他說不在時由我替代守護在你身邊

為何是因為我是個雪人所以你不需要我的體溫

可是你不知道你的淚是什麼味道

冰冷中唯有眼淚融化著我給我溫熱

太陽熱烈了能不能能不能讓我替你流淚反正我也將融化

讓我再看一次你的笑臉好嗎那張他在你身邊時出現的笑臉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守候著你直到你的春天再來將我毀滅”

女孩第一次見這個人,第一次聽他唱歌,可是聲音竟然跟剛才播放的歌手的聲音一樣,沙啞的聲線,不淨的高音,給人的感覺是,你會願意就這樣默默聽他唱下去!

與時下流行歌曲不同,旋律不算吸引人,你親耳聽見時不會跟唱,隻會靜靜的、呆呆的聽著歌手一句一句把歌詞唱完,相同而重複的節奏不會一直在腦海裏回放,但會有畫麵,最初跟著歌聲出現在腦海裏,然後聲音停止,它還慢慢淡去,最後不經意呼出一口氣,畫麵就結束。

“這首《雪人》是他的成名曲!”這裏唯一一位酒保走到女孩身邊說,他還把一杯藍色的飲料放在女孩麵前,看樣子是要給女孩喝,“唱得不錯吧?!他每次來都要先罵一下,然後再上去唱,不過他也算厲害,每次唱的感覺都不一樣!”

也許在酒保的角度,他算是跟女孩打了招呼,認識了,所以他跟著拉開了旁邊的座椅,坐了下來。這個時間,也沒有其他什麼事可以令這個直接的男人離開。

“你是她……外甥女?”酒保問,他那雙眼充滿好奇與期待!但也給人一點不舒服,特別是跟他並不認識的。

“……嚇?!”女孩隻是驚訝。

“那是侄女?”酒保又問,“應該不會是私生女吧!”

“你誤會了,我是來修唱片的,不認識她。”女孩連忙澄清。

“噢!是我搞錯,我搞錯,嗬嗬,我就是個自作聰明的笨蛋,你別見怪啊!這杯酒,我特別給你調的,現在算是賠禮!你試一試,是這裏的招牌,“藍調情人”!包你一試難忘!”

“我不會喝酒。”

“喝一點也不怕啦,度數很低的,喝不醉人!我包你喝了就想要再來一杯!”

一個極力勸酒,一個拚命擋駕,說他們的神態動作,隻要到任何一個酒席上看一看就知道了。想不通勸酒哪來這麼大的動力,對方就是喝了,他能得到什麼令他開心的嗎?還是某種認知讓下,看別人喝酒是件很歡樂或者很開心的事?

“喂!喂!”剛才的酒客,上台唱歌那位,現在跌跌撞撞到了吧台,對著沒人的吧台大喊,“我的酒呢,怎麼還沒上啊,快上酒啊!一杯“藍調情人”叫了老半天還不上,還做不做生意啊?給我出來,把我的酒還來……”

咯咯咯……

高跟鞋走路的聲音由小變大,老板娘從酒吧深處漆黑的角落走出來,她的臉,五官、秀發、眼神,隻要有光照到上麵,就能令人中邪,連每一道呼吸,都是謎煙。

老板娘走到女孩身邊。

那位唱完歌就大喊要喝酒的客人,不吵了,從聽到高跟鞋走路的聲音起。酒保也收起了剛才的嘴臉,起身匆匆走向吧台。

“對不起,我幫不到你!”老板娘說,唱片也放到女孩麵前。

“哦!謝謝,打擾了!”女孩說,她的心思在通過一小段每個字後麵都有的歎氣聲傳達出來。

之後女孩離開,落寞的,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裏,失望!

這是幾天之後,酒吧還沒開始營業。

酒吧門口。

女孩低頭戴著一副耳機站在對麵空商鋪的房簷下,這裏有一半的商鋪租不出去,地段問題,也造成這裏的租金比其他地方便宜。

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