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蘭聽到外麵關門聲,曉得光妹找醫生去了。自己這樣的嘴臉怎麼能見醫生呢?明天傳出去人們又是怎樣的議論呀。想來想去,她還是想到死,遲死不如早死。她坐起身來拉開自己的皮包,那裏有她早就準備好的死的藥物。伸手拿著包裏的瓶子,眼水嘩嘩地流下來,心裏又想到女兒小玉,不知不覺地喊著:“小玉,小玉啊……”
就在這時,房門“吱啦”一聲開了,掛著滿麵淚水的小玉站在玉蘭的麵前。玉蘭拿藥的手停下了,呆呆地望著小玉說:“小玉,小玉……”隻聽小玉雙手捂臉,哭著喊:“媽媽!”玉蘭心裏一陣慌亂,慢慢平靜下來說:“孩子,你媽出去了,馬上就回來。”小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一下子撲在玉蘭的身上,大聲哭喊:“媽媽,媽媽呀。”白玉蘭全身顫抖起來:“孩子,你這是在喊我嗎?”小玉跪在她的麵前:“媽媽,我的親媽媽呀。”玉蘭一身振奮,坐起身來,張開雙臂:“女兒,我的好女兒,你起來,到媽身邊來。”小玉起身撲過去,撲在她懷裏:“媽媽,我的好媽媽呀。”玉蘭緊緊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的頭發:“哦,這是真的嗎?”小玉泣不成聲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媽媽,媽媽,剛才你們講的一切,我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媽媽,你是我的親媽媽。”玉蘭仰著頭,閉著眼:“天哪,老天有眼,終於讓我們母女相認了啊!”小玉哭著說:“媽媽,你怎麼不早點回來,早點告訴女兒呢?那樣,女兒早日在媽媽身邊,日夜守護著媽媽,你就不會有今天的啊,媽媽!”白玉蘭的心醉了,也碎了。她嚐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女兒的呼喊,還聽到講到這麼關心體貼的話。她緊緊抱著女兒說:“女兒,我的好女兒,是媽媽錯了。如果當初女兒在身邊,什麼事也不會出的。”
她們就這樣哭了一陣又一陣,擁抱了一次又一次。白玉蘭突然想起,明明答應光妹不認這個女兒的,怎麼現在又認下了呢?光妹出去找醫生去了,她想在光妹回來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便慢慢地推開小玉,抹了抹滿麵的淚水。小玉說:“媽媽,等你病好了,我們母女殺回城裏去。我早就不願在這個山溝裏呆了,我要走出大山,是大雁要在藍天上才能展示她的本領。我跟媽媽走,媽媽,你那個茶樓在城裏什麼地方?”白玉蘭沒用心聽她的話,重新拿起那個小瓶子:“女兒,媽媽要治病呢,該吃藥了,幫媽媽把藥瓶子打開。”小玉一心想到如何進城,也沒看藥瓶裏裝的什麼藥就擰開了瓶蓋,倒了幾粒說:“媽媽,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你的茶樓叫什麼名字?在什麼地方?”白玉蘭眼睛望著女兒倒的藥說:“在省城最繁華的長江路上,名叫白玉蘭茶樓。不過已經不是我的了,轉讓給吳大胡子了。”指著瓶子說:“媽病重呢,藥少了不管用的,來,倒我手上,全倒了。”小玉心裏默默記著:“長江路,白玉蘭茶樓。什麼吳大胡子,我們要從他的手中重新奪回來……媽,你需要吃這麼多嗎?”白玉蘭說:“是的,我每次都吃這麼多。來,給我水。”小玉遞給她一碗水,玉蘭將一大把藥放進嘴裏,喝了一口水,一仰脖子咽了下去。笑笑說:“孩子,你沒事了,讓媽媽睡下吧。天,我好幸福啊,我好幸……福啊……”她慢慢地睡去了。
說來也怪,小玉今晚的精神不知怎麼,特別的好,一點瞌睡也沒有。她守在白玉蘭身邊,同她說著如何進城的事,說著說著,見母親一點回聲也沒有,呼吸也有些不對勁,便喊道:“媽媽,你吃了藥好點了嗎?”起身看她的臉色已經沒有了血色。大叫著:“媽,你怎麼啦?還要吃藥嗎?”當小玉重新拿起藥瓶看到瓶上的是安眠藥時,吃驚撲在玉蘭身上:“媽,你醒醒啊!媽,你不能死啊,你答應帶我去城裏的啊,媽媽!”這聲音真把白玉蘭哭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說:“女兒……城裏不是我們鄉下人呆的地方啊!”小玉哭叫:“不,我要為你報仇,我就是死也要去城裏。”玉蘭氣息奄奄地,手從身邊滑下來,指著床邊的小皮包說:“女……女兒,你……你真的要去呢,包……包裏有個電話號碼,這個人能幫……幫助你。”話音剛落,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小玉撲在媽媽身上哭得震天動地。
這天的深夜沒有月光,也沒有星星,山林外像漆黑的布蒙住了一切。
過去當小赤腳醫生的張學明,現在已是鄉下很有名的醫生了,還是在馬德山老房裏開私人診所。肖光妹連夜來到診所,不巧的是,張醫生出診去了。光妹在他家裏左等右盼,到天要亮的時候,才等到張醫生的歸來。這張醫生醫德本來就好,老書記家的事就更不敢怠慢。也沒顧上休息就跟光妹跑到龍頭山林場。經檢查白玉蘭已經去世了。張醫生查了玉蘭的身子,翻開她的眼皮、嘴巴後對光妹說:“她是吸毒者,又得了艾滋病。想必是夜裏吃了大量安眠藥自殺的。”光妹“哇”的哭出聲來,轉身到小玉房裏要叫醒小玉,小玉卻不在房裏,光妹以為她到學校上課去。
張醫生背起藥箱要出門。光妹攔住他說:“張醫生,別急走,我有句話要跟你講。”張醫生望著她說:“從我大舅爺那論,我該叫你嬸子,有事嗎?”光妹說:“玉蘭呢,死得不光彩,死得很丟人,我後悔不該叫你來。可你曉得這件事了。她死前對我有個要求,她不想任何人曉得這件事,讓她像個汽泡樣的沒了。這事隻有你曉得我曉得,你……”張醫生說:“大嬸,你放心,憑我大舅同邵書記的關係,我是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光妹說:“好,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了。”張醫生背著藥箱出門,到了門外又轉回身來說:“大嬸,我有個要求,不知道可不可以。”光妹說:“什麼事你說吧。”張醫生說:“我大舅家的房子太小了,我想租光虎家的樓房開診所。”光妹一聽,頭都蒙了,點點頭說:“下次再講吧。”張醫生走了幾步又回頭:“放心,大嬸,我不會講今天的事的,放心,那房子我是給租金的。”光妹一拍桌子:“我曉得!”張醫生嚇得拔腿就跑。光妹心想,現在的人啊。
光妹在林場偷偷給白玉蘭換了一套新衣服,自己釘了四塊板的棺材,半夜裏在玉蘭母親的墳邊挖了一個坑,埋了下去。上麵沒有墳包子,放了草皮子,不注意的人怎麼也看不見。光妹忙得精疲力竭,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猛然想起女兒小玉,怎麼沒見人影子。她去了學校沒人,又跑到縣城一中問李常有的兒子,李書青說,她已經帶著初中幾個女孩子,到省城打工去了。
肖光妹想到是不是白玉蘭告訴了小玉的身世,想到這些身子打了一個冷顫,預感到一場災難將要降到自己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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