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望
一天，馬金華說，我看，我們見好就收，20%的價從廠家拿來我們是不能再讓它反彈，但是我們醫院可以增收10%，讓給患者10%，患者就不會這麼多了，要不，一個鄉的患者來了，將來十個鄉，百個鄉的患者都來，我們如何著駕？梁玉岐說你可真能想象，還能有十個鄉百個鄉的患者來？這裏也有個地裏交通條件的問題，要是不方便，或者路途太遠人們也不會來的，大湖村主要不是黃麗的作用嗎？這帶有很大的偶然性！馬金華說，行了行了，大學生，你分析得有道理，我不和你們說了。劉小慧笑說，要是將來患者增多到我們招駕不了的地步，我看我們就向上級求救，給我們增人，把那些閑著的人調過來，反正社會就那麼多患者，我們這兒多了，別處就會少，醫務人員全市統一使用唄！馬金華雖然也和劉小慧、梁玉岐有說有笑，但是她內心深處是樂不起來的。20%的效益給了醫院使職工歡欣鼓舞，給了患者使患者遠道而來，可是從前的20%呢？職工們那一雙雙不說話的責問的目光，深深地剌激著她，她雖然故作鎮靜，但是那個道理人們是想得出來的。她每天晚上隻要不見麵就給王彪打電話，說你的醫院怎麼還不成立呀？我在這兒都快被紮死了，那一道道的目光就是一棵棵鋼針哪，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紮我!有一次她說到這兒就哭了，說行了，行了，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人，說不定哪天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那一次王彪是真重視了，說你要堅持下去，不出十日，咱們的醫院就能成立了，你就過來當你的采購！馬金華想，再難熬也就十天，怎麼也要挺過來！她天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班上全力工作，沒出現過一次差錯。別人說快樂的話，她跟著附和，使藥房的氣氛也算融洽。
一天下班後，她回到她的越層住宅，欣賞著明亮的大陽台，亮晶晶的地板，寬闊的大廳，心中的滿足就再一次湧起！她給王彪打了電話，你倒是過來呀！王彪說不行啊，我正與衛生局局長溝通呢！馬金華就敗興地說，那你忙吧，我一個人消磨這個晚上了！她把電話撂了。她正在廳裏喝茶，忽然就聽到外邊有聲音，她想一定是王彪來了。好幾次都是這樣，他嘴上說不來，辦這種事情辦那種事情，可是電話一撂，人就到了。這種出其不意的快樂是她經常企盼的。她想，現在這種聲音十有八九也是他。她就快速地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不是王彪，倒是一個小青年，遠樹。她的興奮就忽然有了轉移，說遠樹，怎麼是你？遠樹說我送報！然後就機器人一樣下樓。馬金華喊，遠樹，你站住！遠樹已經到了下個樓層，她看不見他，但能聽到他的聲音。他說，我還有許多報沒送呢，對不起，明天再見！馬金華再喊，回答是越來越小的下樓聲音。馬金華很懊惱，罵了一句，小兔崽子，一句話沒說上就溜了，明天的，我非把你這個小男人逮住！她在寂寞孤獨中打發時間。第二天雖然漫長，但是總算到了。她虛掩著門，侯在門口，一聽到那個輕輕的腳步聲就猛推門，說遠樹，你幹麼這麼急呀？遠樹沒有一點多餘的肉，精幹，一雙眼睛大而有神。他說我送完報還要上班！馬金華說你瘋了！這麼幹不是累壞了嗎？遠樹的臉皮一笑，就下樓了。但是馬金華一把拉住他，說你先別忙，把話說完了再走！遠樹就說沒什麼好說的，我明天送報還來，現在我必須得走！他一聳就脫開了她的手。她垂涎地看著這個精幹的遠樹，遺憾地說，這小子又溜了！電話響了，是王彪打來的，說你明天來上班吧，我醫院的手續都辦下來了，現在是籌備階段，你明天就到我這兒來上班吧！馬金華還矜持起來了，說不行，明天我去不了，這邊我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王彪就說，你還有什麼事情處理呀？你人來了不就完了嗎？馬金華說，我得和人家說了啊，我到你那兒，我這邊的公職怎麼辦？王彪唉呀一聲，說什麼公職不公職的，掙到錢就是公職，再說你先來了以後再說也不晚！馬金華就幹脆說，不行，這兩天我去不了，過兩天吧！王彪說你可別變褂呀，我都投進去五十多萬元了。馬金華說變什麼褂呀，就是晚去幾天，你先忙著！她把電話掛了，說臭男人，真不著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