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不是看我兜裏有點錢就難受啊?那可是我娶媳婦的老本啊。
她笑得像剝了皮的橘子:什麼啊,是錢就該讓它及時發揮出來作用來。留著不花,難道等著專業殺手來把你處理掉,那可成廢紙一張了。
我說:要去你自己去,你不是說成總今天要請你去青島吃大餐嗎?她可沒請我。
連曉霞說:她說是晚上去什麼麗晶大酒店吃,讓下午我和她一起走。我才不想去次青島就為了吃頓飯呢。咱購完物,我就告訴她已經在青島了,你下午直接坐依維柯回來得了。去吧,去青島也總好過你呆在膠州讓殺手找你方便吧?
我默然。
說實話,那晚從趙老四家出來,我最大的念頭就是逃離這裏。
天下這麼大,我又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哪裏不能容我藏身啊。我可不想呆在這裏成為別人暗殺的箭垛子。我讓連曉霞幫我跟成總請個假,就說我師傅病愈了要出院,我回家給他辦出院手續。
回去之前,我專門去超市買了幾盒洗幹淨了的蔬菜,又給師傅他老人家買了兩瓶南阜家酒。這酒是膠州的特產,30塊錢一瓶。我不知道這酒好不好,但是應該比師傅那三塊六毛錢一瓶的蘭陵二曲強吧?再說了,師傅以前也經常在我們麵前念叨這南阜山人,說他本名叫高鳳翰,是清朝揚州八怪之一,膠州曆史上最著名的人物。他家出的酒,能不好嗎?
師傅見到我回來,那像刀刻過的桃核一樣的臉上開了幾許笑意。
我下廚整了四個菜,把酒給師傅滿上。可惜,師傅嚐了一口就把那酒啐出了口:這是什麼酒啊?兌水不是不可以,可是也不能全是水吧?
我慌張的解釋:師傅,這可是南阜家酒啊,高鳳翰家裏出的酒啊。
師傅笑罵一聲:我呸。南阜山人晚年靠畫畫從他本家侄子那裏換酒喝,要不是鄭板橋送了他十二兩銀子,他早就窮死了,家裏那裏還有糧食釀酒啊。
我嘟嘟囔囔道:這酒上寫著是高南阜家裏出的嘛。
師傅說:這世界上的事啊,本來就是當不得真的。什麼是真實的?有能力講話的人,說的就是所謂真實的。就說兆銘師叔吧……
我說:得,師傅,我還是給您換蘭陵二曲吧。
師傅攔住我:不用了,先把這瓶喝掉再說。說起這高鳳翰啊,可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趕緊給他老人家添酒:師傅,您的這些話等等再說吧,我這次回來是跟您道別的。也許,這個年啊,就隻能您自己一個人過了。
師傅說:雜?
我說:這次出去找師兄,不僅沒有找到,還惹禍了,要是我還不跑,估計就要被殺手給殺掉了。
師傅一聽殺手兩個字,兩眼放光:殺手?咱殺手門可是殺手的老祖宗啊。咱還怕這個?
我自嘲道:師傅,別天天拿咱這個殺手門當回事了。咱這個殺手門算個屁啊,我可不敢腰裏別著幾把剔骨刀就以為自己真的是個殺手了。你說咱連槍都沒有一把,連個汽車都不會開,還當的哪門子殺手呢。你也不是沒有看過影碟,現在的殺手別說一般的槍了,連火箭筒都能使,不僅會開汽車,還能開輪船開飛機呢。
師傅抿抿嘴說:電影上演的,那全是假的,當不得真的。你忘了當年我們一起看過怎麼演電影的了?我領你們從縣城回來,路過王吳水庫的時候,一幫子人在拍電影,在那些高粱棵子裏和日本鬼子拿著刀槍殺來砍去,那個光頭說聲停,那些死了的人不都從地上爬起來了。
我說:師傅,那個光頭叫張藝謀,當年那個電影叫《紅高粱》,現在他又拍了個《滿城盡帶黃金甲》,裏麵全是些大奶子女人。
師傅說:小子,長本事了啊,去了趟縣城,連拍電影的人也認識了啊。你問問他,電影是不是都是假的?
我來了興致:師傅,您還別說,我在縣城還真做了筆生意呢,您收到那500塊錢了吧?
當師傅聽完我繪聲繪色的描述,怎麼我是怎麼幫那個有尊嚴的妓女殺了那個警察以後,二話沒說,一腳就把我從凳子上給踹了下去。
我趕緊爬起來,委屈的說:師傅,那小警察你不知道,比咱派出所的朱所長還黑,天天喝花酒打麻將不幹人事。
師傅啜了口酒,不緊不慢的說:知道我幹嗎踹你?不為別的,你他媽的要錢要少了。殺個人才值一千塊錢?賣頭生豬還得5塊錢一斤呢,一個警察還能不值兩頭豬錢?怎麼也得要她兩千塊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