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能理解。我在市長的位置上,麵臨的問題更多,要求承擔的責任更大,同樣是考核多、檢查多、會議多,招商引資累、陪客喝酒累、處理關係累。發展、穩定、民生、安全,一個都不能忽略。出現突發性事件和安全事故,還要勇於承擔風險,靠前指揮,不允許有絲毫退縮。不誇張地說,‘五加二、白加黑’就是我日常工作的真實寫照,有時要靠吃安眠藥才能入睡。在其位謀其政,再難也得咬牙挺住哇!”陶昭遠忽然問起:“那個身份做假的吳小芹,原來是清源的副縣長吧?”
陶嵐答道:“是呀,她可是這段時間的風雲人物。清源因為出了個吳小芹,弄得名聲遠揚了呢!我們單位有人去東北旅遊,一提到他來自慶川的清源縣,人家立刻就說:‘知道知道,不就是女騙子當副縣長的那個縣麼?現在地球人都知道你們清源縣哩!’這樣的知名度要是正麵的就好了,現在硬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陶昭遠皺了眉頭:“這是一起嚴重違反組織人事紀律的案件,影響非常惡劣。”陶昭遠把頭轉向緘默著的程海平,“哎,海平,你咋不說話?我想聽聽你的見解。”
程海平沉吟了一會兒,把下午學習時他講過的一段話又複述了一遍:“說到底,這還是一個人說了算的結果。那時龔璞當縣長,在縣政府是一手遮天的‘一霸手’。有他庇護,吳小芹造假才能暢通無阻。”
“還有麼?”陶昭遠追問。
“沒,沒有了。”程海平想盡快結束關於吳小芹的話題。
“其實,吳小芹造假騙官能夠一路綠燈,絕不僅僅是龔璞的因素。更重要的原因在於我們的用人製度有缺陷,監督嚴重缺位。”陶昭遠接著道,“要想以後不出或者少出吳小芹這樣的官場怪胎,還得從加大幹部人事製度改革力度入手,注重源頭治理,不斷增加幹部工作透明度,讓選人用人在陽光下運行。同時,建立和完善全方位的監督檢查體係。不能像有人總結的那樣,反腐秘笈主要依賴於夫妻反目、家中被盜、意外事故、情人舉報、網民聲討。”
陶嵐笑著說:“說得還真有道理:吳小芹的事情查處得這麼快,跟網民聲討有很大關係。”
程海平道:“現在民間有一種妖魔化政府官員的現象,好像我們都成了腐敗群體,沒得一個好人,都是些貪官。”
“妖魔化當然是錯誤的,但貪官確實存在,老百姓才會這麼議論麼。”陶昭遠又說,“有些人把官場當成了生財有道的生意場,堂而皇之地當上了批發官帽的老板,使‘花錢有官做,做官有錢花’成為助長貪欲橫行的潛規則。近些年,因為腐敗落馬的各級官員,大都與買官賣官有關。這些都叫人深惡痛絕啊!聽聽逆耳之言很有好處,起碼能夠讓我們頭腦清醒。要是甜言蜜語聽多了,那會得‘糖尿病’的,是吧?”
程海平點點頭,說:“我很珍惜調到市上工作的機遇,做事也都是兢兢業業的。但說實話,我現在常常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生怕哪一件事情沒辦好上頭怪罪,生怕跟上下左右搞不好關係,生怕接待重要客人的時候出啥漏子。接待處這種工作,想讓接待對象都滿意很難。”
“難在哪裏?不就是迎來送往比縣上多、客人的級別高一些麼?”陶昭遠問。
程海平道:“來市接待處這一年多,我最深的體會是:客人級別高反而好接待。有層次、有教養的客人一般不會提啥過分要求,更不會對我們的接待當麵表示不滿。特別是接待省部級的領導,我們什麼事情都直接跟他們的秘書、警衛說明,人家也很客氣地配合。對於重要的接待任務,我們事先都有詳細的接待方案和一整套嚴格程序,每天的活動日程、一天三頓的飯菜都是預先安排好的。隻要認真按原定方案實施,吃住和出行的衛生質量、安全服務有充分保障,那就出不了大問題。”
程海平話鋒一轉:“最難纏的是那些官職不大不小的人。省上一些部門的處長科長就最愛占小便宜,住宿本來沒交房費,卻要開發票回去,那樣就可以虛報費用,等於多得一筆出差補助。他們連吃帶喝玩夠了,還要帶回去大包小筐的禮物,讓全家人接著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