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楊紅鵑正跟開茶館的“阿慶嫂”跳探戈舞呢。阿發在外遊蕩多年,也是見過一些世麵的。一曲終了,他快步上前,邀請楊紅鵑共舞。楊紅鵑略略遲疑了一下,就答應了。
兩人執手攬腰,擺好了預備姿勢。隨著華爾茲舞曲 《多瑙河之波》歡快地響起,阿發把嘴往楊紅鵑的臉前猛湊,很老練地提醒她:“放鬆,你放鬆點嘛!”
楊紅鵑又急又惱。阿發濃烈的口臭撲鼻而來,她惡心得直想嘔吐,咋個能放鬆?楊紅鵑躲躲閃閃,被逼到了大廳的角落。
俗話說:兔子急了要咬人。同樣的道理,羊急了也是會反撲的。楊紅鵑被逼急了,狠狠地往阿發的腳尖腳背一踩二踩三踩。見收效不大,又一絆二踢三推。
阿發防不勝防,陣腳大亂:“小楊,你……你咋個搞的嘛?”
楊紅鵑把眼珠子瞪得溜圓:“哼,我還要問你哩!跟你跳舞,咋個比推石磨子還費勁喲?”
“對不起,對不起!”阿發連忙道歉。
楊紅鵑不肯繼續跳舞了,一屁股坐到後邊的長木椅上,右手不停地往臉上扇著風:“哎喲,硬是累慘囉!歇口氣,歇口氣。你去找別個跳舞嘛!”
阿發磨蹭著:“別個哪有你跳得好?我們再跳一回,就跳一回。我說話算數!”
楊紅鵑把臉扭向了一邊。阿發見狀,知道跳舞無望,便挨著她坐了:“小楊,我剛才碰到程書記、黃鎮長了,真的。他們晚上要來看我表演哩!你曉得不?我那首歌就是專門唱給你聽的,一定要來哈!”
楊紅鵑勉強嗯了一聲,阿發這才戀戀不舍地出了大廳。
楊紅鵑沒有想到,程海平也沒有想到:洪阿發大爆冷門,成為了晚會上的一匹黑馬!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頂我想唱歌,歌聲飄給我妹妹聽呀,聽到我歌聲她笑嗬嗬……
阿發一手握著話筒,一手高舉鮮紅欲滴的一大束杜鵑花從後台走出來,贏得了滿場喝彩。
阿發一眼看見楊紅鵑正坐在前麵的觀眾席中,笑吟吟地仰頭望著舞台上。目光對接,阿發的身上立刻像過了一道電流,唱得越加的激情澎湃:
又到了山頂呀走一遍啊,看到了滿山的紅杜鵑。我嘴裏頭笑的是喲嗬喲嗬喲,我心裏頭美的是啷個裏個啷!
唱到“抱一抱那個抱一抱,抱著那個月亮它笑彎了腰,抱一抱那個抱一抱,抱著我那妹妹呀上花轎”時,阿發還做出了一連串親熱摟抱的動作。台下笑聲一片,小娃兒們更是把兩隻手都拍紅了。
一曲唱罷,觀眾們紛紛叫喊:“再來一首!”
阿發早有準備,鞠躬致謝說:“那我再唱首電影《紅高粱》裏的《酒神曲》吧!”又側過頭對漂亮的女主持人佟鴿道,“美女,幫我拿酒來!”
佟鴿是縣電視台上鏡率最高的女播音員。她接過後台的人端上來的一個粗瓷大碗,低頭嗅過後,模仿港台味的普通話叫起來:“哇塞,真的是紅高粱酒耶!”
“好!”刹那間,掌聲、呼哨聲從台下四麵八方響了起來。
阿發左手拿著話筒,右手端起酒碗,一板一眼地高聲唱道:
九月九釀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氣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啊,滋陰壯陽嘴不臭。喝了咱的酒啊,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見了皇帝不磕頭。一四七三六九,九九歸一跟我走。好酒,好酒,好酒!
餘音未了,阿發一仰脖子,把一鬥碗酒“咕嘟咕嘟”灌進了肚子。而後把大瓷碗往地上使勁一摔,抬手一抹嘴,“噔噔噔”大步走下台來,動作格外的豪邁灑脫。
“嘩啦!”經久不息的掌聲把現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觀眾們都在嘖嘖稱奇:阿發的一整套真功夫硬是叫他們既飽耳福又飽眼福。那些在舞台上假唱假演、幕後還假情假意假話連篇的大腕歌星在此,肯定也會自歎不如的。
晚會結束,程海平看見阿發果然跟楊紅鵑站在一起說笑著,那一束變得有些發蔫兒的映山紅轉而握在了楊紅鵑的手中。
程海平走了過去,笑道:“阿發,唱得不錯嘛,還很有創意哪!”
阿發激動得結結巴巴起來:“承……承蒙程書記誇獎,下……下次……”
楊紅鵑道:“喲,這是程書記抬舉你呢。下次還輪得到你?”
程海平說:“沒問題的。以後這種群眾文化活動要經常舉辦,歡迎你也來參加啊!”
未等楊紅鵑答話,阿發搶先說:“對,到時我跟小楊一起上場。”
楊紅鵑白他一眼:“哼,美的你!”
程海平對阿發道:“明天上午10點,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啥……啥子事呀?”阿發一下緊張起來。
程海平拍拍他的肩膀:“是好事,你來就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