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 複雜關係(1)(2 / 3)

隻過了幾分鍾,黃軍跑了進來:“不好啦……吳所長要跳樓了!”

鄭江噌地彈了起來:“跳下去啦?”

黃軍拿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道:“沒呢, 還在頂樓上……駱鎮長叫你趕快上去!”

鄭江腦袋裏閃現出金鳳跳樓摔死後的慘狀,腳禁不住發軟。他跟著黃軍往樓上跑,心裏頭默念著:小芹啊姑奶奶,你可千萬別跳哇!25萬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鄭江“噔噔噔”衝上樓頂,一眼看見小芹鮮活地站立在中央,身邊還有駱同祥等五六個人簇擁著。他突然感到天搖地晃,可能是上樓跑得太急,大腦有些缺氧。隻聽得駱鎮長嘶啞著嗓子吼道:“鄭鎮長,你跟人家小吳有啥子過不去的啊?”

小芹陡然拉警笛一般哭訴起來:“嗚——嗚!拿我們弱女子出氣,像啥子男人嘛?你枉自喲,枉自喲!”嬌弱的肩膀顫抖著,讓人頓生憐愛之心。

鎮政府的勤雜工老華頭也上樓來了,在一旁搖晃著腦袋說:“唉,自古以來都是男不跟女鬥,這又何必嘛!”

老華頭的聲音不大,但鄭江聽著格外刺耳,很想冒火卻又發作不得。他隻望事情快些收場,向小芹道:“剛才我太著急了,態度不好,請你原諒!”

小芹慢慢停住了哭聲,淚眼婆娑地被人攙下了樓。駱同祥隨後也下去了。

望著眾人離開的背影,一種勢單力薄的感覺湧上了鄭江心頭。他意識到:冒犯了小芹,不僅使他跟駱同祥的關係變得複雜起來,而且還牽扯到了小芹背後的靠山——她的縣長舅舅龔璞。小不忍帶來了大麻煩,鄭江很是自責和懊惱。

“他媽的,衝動硬是魔鬼!”他咕噥道。\t

鎮政府裏的人很快都知道了這場風波,對前因後果也有不同的猜測和說法。讓他們迷惑的是,兩位主角咣咣當當敲過開場鑼鼓後都沒人影了。

鄭江請假回城了,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訴了父親鄭濟舟,表露了自己的擔憂。

鄭濟舟前些年從縣委組織部部長的位置上下來,又做了兩屆縣政協主席。現在沒有擔任什麼職務了,但還是保持著對國際國內大事及全縣政治生態變化的強烈關注。每天晚上準時收看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聯播》和縣電視台的《清源新聞》,是他多年來雷打不動的習慣。同時,他還堅持參加老幹局組織的各種活動和聚會。

鄭濟舟半晌不語。兒子工作熱情很高,但鋒芒太露,陷進了一個關係複雜的亂局,這是很容易吃虧的。自己畢竟已經不在實權位置上,一旦觸及到根本性的問題尤其是涉及縣上現任主要領導關係網的事情,他的影響力就很有限了。除了告誡兒子謹言慎行、力爭寧帆的支持外,更重要的是要為兒子也織起一張牢固的關係網也是最有效的保護網。有人把組織解釋為組建團體和編織關係網,這兩個環節交錯滲透,相輔相成。在現實社會中,後者往往更具有決定性的作用。

鄭濟舟想到了符乾坤。這人原是他的部下,10多年前在組織部做辦公室主任。他筆頭不怎麼樣,卻能說會道,勾兌功夫了得。當時,縣委、縣政府鼓勵機關幹部下海經商辦企業。符乾坤瞅準時機,主動要求去了縣政府賓館當副總經理。說的是下海,實際上他的幹部身份和工資關係都在原單位繼續保留著。一年後,符乾坤便取代年滿退休的原總經理,坐上了政府賓館一把手的正位。

前幾年企業改製風潮中,符乾坤從銀行借貸50萬,加上其他途徑拚湊來的30萬元,總共出資80萬元,買下了占地近30畝的政府賓館。其實,撇開賓館建築及其他有形無形的資產不說,光是這塊口岸優越的地皮含金量就很高,少說也值200萬元以上。後來,這些土地和其他資產的總價值更是翻了好幾倍。

由於上麵的政策導向和縣委、縣政府的指定意向都很明確,包括資產評估、產權明晰、職工安置等環節的改製工作順利推進。改製後,縣政府賓館更名為清源賓館。作為縣上公務接待主要場所的功能沒變,但國字號單位變成了地地道道的私有企業。同時,賓館的裝修更堂皇,設施更完善,生意更紅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