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場 跳樓事件(3 / 3)

程海平瞪住鄭江:“你們叫金鳳喝酒是要灌醉她,事先就串通好的!是不是?”

鄭江麵如土色:“不,不得的!老同學,你千萬別亂說啊!”

“不得的就好。”程海平道,“你謹防到,隻怕柳霜仁要推罪責,亂咬一通。”

“哪個還信他?”鄭江輕蔑地說,“符總可以證明我們晚上在打牌,還有老耿親眼看到柳霜仁上了九樓的。法醫正在做屍檢,結果很快就會出來。他就是變成泥鰍,這回都滑不脫!”

程海平感到巨大的震撼和悲哀。一個美麗鮮活的生命說沒有就沒有了,死得是那樣的慘烈。假如他仍是金鳳心目中可親可敬、值得信賴的人,或許她不會陷入深深的絕望而自殺。

屋外的雨“刷刷”下著,仿佛蒼天在失聲慟哭。樓下大廳傳來一個男人高聲吼叫而明顯跑調的“歌聲”,像是野地的狼嚎一樣叫人直起雞皮疙瘩。

屋內的空氣沉悶得可怕。程海平道:“你說要選個地方搞娛樂城,明天有空嗎?”

“我哪有心思管那頭喲!”鄭江有氣無力地說,“公安局找我調查,要我隨叫隨到呢。唉,這幾天你就多辛苦些吧。”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頭!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啊……”程海平下到歌廳,看見一個頭頂禿光了的小老頭左手拎著一瓶啤酒,右手高舉話筒,搖頭晃腦地唱得很起勁。定睛一看,原來是嚴光武。再看長沙發上還斜躺著一個大胖子,彭長明正鼾聲大作呢!

程海平走到吧台對鍾豔道:“記住,今晚不許他們賒賬!還有,按時間算夠錢,一分不少!”

縣公安局對柳霜仁實行了監視居住。柳霜仁打電話四處求助,但對方往往沒等他說兩句就撂下了電話,龔縣長甚至連電話也不接。他發現當大禍降臨時,那些本以為很鐵的關係其實同蜘蛛網一樣朽弱。沒有人再來賞識他蔭護他,也沒有人再來奉迎他親近他。一向逆來順受的老伴跟他鬧起了離婚,吃飯睡覺各自為陣。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及孫輩們全都躲著不回來了。

幾天下來,柳霜仁的頭發白了大半。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活像幹涸的河溝裏任由風吹日曬的死蝦一般。這天晚上,柳霜仁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公安局即將對他執行逮捕。

第二天清晨,縣政府二號宿舍樓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爆炸的氣浪把四樓一家住戶外側的窗子玻璃震得七零八碎,露出幾個帶著齒邊的窟窿。有一扇窗框整個地飛向了樓下五六米外的花圃裏。從刺眼的大小豁口內,不斷地湧出陣陣黑煙。

人們很快判明爆炸發生在柳家。破門進屋後,首先發現了倒在廚房地上的柳妻,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氣息奄奄。她是在扭動燃氣灶開關時,引燃了泄漏在屋內的天然氣遭致重傷的。大家急忙把她送往醫院搶救,其他的人七手八腳地把屋裏的著火點撲滅。

與此同時,警察也聞訊趕到現場,在主臥室的床上發現了早已氣絕身亡的柳霜仁。他的枕頭旁邊,放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藥瓶,裏邊還剩下幾粒安眠藥。

柳霜仁畏罪自殺了!

警察在柳霜仁書桌上看見一本空白稿紙,一支擰開了筆帽的黑色派克金筆。他似乎是打算寫下點什麼。然而,這個人稱“清源一支筆”的柳霜仁,死前沒有留下任何遺言。

劇烈的爆炸和燃燒使爐具、輸氣軟管等損毀嚴重。天然氣公司排除了輸氣管道自然破裂漏出大量天然氣的可能性,但難以對燃氣泄漏具體是怎樣發生的得出明確結論。不過,經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的柳霜仁老伴認定是丈夫蓄意而為。幸虧她獨居一室又緊閉房門,避免了天然氣中毒,沒有隨他命赴黃泉。

柳霜仁的死使其免於刑事責任。按照規定,單位不得為負案死亡的犯罪嫌疑人開追悼會。他的子女也口口聲聲沒有這樣喪心病狂的父親,拒絕料理柳霜仁的後事。最後是民政部門出麵,將屍體火化後草草埋葬了事。想那柳霜仁當初何等風光,死後竟連花圈墓碑也沒有一個,成了眾人唾棄的荒丘孤魂,實在是可悲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