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血腥之地(2 / 3)

他們下山人眾甚多,但也就他們幾人功力深厚,再加之荒草高及人頭,視線被阻,追著追著,就與其他人分開了來,再追一陣,草叢中就隻剩蟲夫人婆孫倆、卯翁柳、陽有儀師兄弟、風樂還有馬幫四護法,其他人眾皆不知去向。

蟲夫人和卯翁柳俱都擅長追蹤之術,領著眾人在草叢中亂闖,追蹤那怪物蹤跡,隻是每次都要慢上半拍,追到哪處,那處除了血淋淋一片之外,別無所有。而那怪物也似乎在躲著他們一般,隻追殺其他人,就是不來找他們。

如此轉悠半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黑夜將至,而慘呼聲也不似白日那般頻繁,久久才響起一聲,看樣子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陽有儀沉聲道:“大夥提起精神來,那老妖若是尋不到人殺了,定會尋咱們而來,到時肯定是場惡戰。”聽他這麼一說,人人心頭一緊,不由暗自將全身功力提至極限,轉頭四望,凝神戒備著。

黑夜已至,四處黑沉沉一片,眾人下山匆忙,也沒帶什麼照明的物事,隻得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可不再有慘呼聲響起,那怪物也一直無聲,黑暗之中,卯翁柳夫婦的追蹤之術也施展不出來了,個個形同瞎子,隻能憑感覺尋路而行。

正慢慢摸行間,旁邊草叢嘩的一聲響,一條黑影竄了出來,眾人不待出聲招呼,早個個朝那黑影拳打腳踢而去,那黑影也甚是靈活,才竄了出來就往地上一滾,眾人拳腳接都落空,正待再打,那黑影已是開口說道:“別打,是人不是怪物!”聽其音,正是翁尼野。

原來他與眾人失去聯係後,便獨自去尋他寨中人,其見著結果也和陽有儀等人所見一般,越往裏走眼中所見皆是慘象連連,心中是越來越驚惶,不知是何物所為,想來自己也不是那物對手,忙想尋路而逃,隻是那些慘呼聲四處響起,好似那妖物無所不在,使他又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尋了個隱秘之所藏了起來,隻待到了夜間再行計較。

天一入夜,他就認準了個方向,忙忙奪路而逃,不料卻一頭撞上了陽有儀他們,見著對方人多,自然不是妖物,忙出聲招呼。

眾人聽出他音,齊齊罷了手,卯翁柳冷道:“翁老鬼,你竟然沒死啊?”

翁尼野一聽是卯翁柳之聲,喜道:“我還道是誰,原來是你這老家夥,哈哈,你也沒死嘛!”

蟲夫人道:“親家,你驚驚惶惶的要往哪去?”

翁尼野噓的鬆了口氣,頹喪道:“還能往哪去?我以為隻剩我一人了,隻盼尋個安全所在藏起來再說。”

卯翁柳語帶嘲笑之意道:“果然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怪不得被個女娃娃控製了十數年不敢吱聲。”翁尼野嘿嘿一笑,也不頂嘴,黑暗之中,也不知他此時麵色如何,不過想來定是尷尬之極。

陽有儀道:“此時此地,到處黑通通一片,再走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這老妖本就是個武學大師,功力不凡,此時又變化為妖,更不知道有多厲害,咱們夜裏亂闖,若是撞上了他,猝不及防之下難免中了他的道,以其無頭無腦的亂闖一氣,還不如在此想個周全的法子脫身才是,大家互相照顧,也許還能防範萬一。”眾人一想,都覺有理,紛紛稱是。

陽有儀又道:“我們這些人裏,晚輩幾位略懂些陰陽法術,而幾位前輩又擅使蟲毒之法,隻要齊心合起力來,應該還能抵擋住那妖物一陣,隻要捱到白日退回山上去,與尤家人合在一起,人多力量大,消滅這妖物應該不難。”眾人皆默然不語,他們都知這不過是陽有儀的安慰之話罷了,這怪物能在無聲無息之間將翁家人與他們從山上帶下來的人殺個精光,厲害至此,人多又有何用?而況身在夜色之中,目不能視,正是防禦最差之時,以劉老爺子之能,還是人形之時都不一定打得過他,何況此時變身為妖,說不定已在某個暗處窺視著他們,在他手下能不能捱到白天,也是個未知之數。

陽有儀見眾人不語,哪裏不知他們的心思,當下笑道:“沒什麼可怕的,隻要有心,沒什麼辦不到的,我不是拿話安慰,而是真真切切的希望,個個提起精神來,不就隻怪物嘛,沒什麼了不起的。若是個個都心灰意冷了,胸無鬥誌,才是真的逃不出去了。”他寥寥數語,眾人恍然,是啊,若是胸無鬥誌,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眾人提起精神來,凝神豎耳留心周圍動靜,隻要那老妖物敢來,眾人搏了性命也得與其一鬥,不料待到後半夜,四周竟是靜悄悄聲息全無,那老怪物也不知藏到哪去了,不過越是如此,眾人更覺心驚膽戰之極。

淩雲霄心中估摸方向,慢慢爬到阿儂身後,輕聲道:“妹子!”

阿儂轉過身來,問道:“何事?”

淩雲霄笑道:“妹子,你怕麼?”

阿儂搖搖頭,笑道:“我和阿婆阿公在一起,多少年了,沒見著這種光景了,心裏很是喜歡,我才不怕呢。”又是問道:“淩阿哥,你怕麼?”

淩雲霄覺得右手衣袖一緊,原來是阿儂怕他擔心,一隻手已是拽住他的衣袖,輕輕搖了搖。淩雲霄心中一喜,暗道:“阿儂妹子還是關心我的!今夜我就算拚了性命不要也要護她個周全。”一股豪情從心中升起,當下道:“不怕,那妖物若來,我把它殺了就是。”

阿儂撲哧一笑,道:“好不知羞,那怪物是你能殺得了麼?”

淩雲霄嗬嗬一笑,道:“隻要能讓妹子平安,莫說一隻,就是十隻我也殺了。”他話音才落,身邊傳來卯翁柳的咳嗽聲,阿儂忙忙放開拽住淩雲霄的手,心頭砰砰亂跳,麵熱似火,低著頭轉回身子去。淩雲霄知他的話語讓阿儂長輩聽到了,麵色一紅,又慢慢爬了回來。

風樂忍住笑意,逗他道:“怎麼?灰溜溜的回來了?”

淩雲霄沒好氣頂了一句道:“去去,不好好留心外邊情形,專打聽別人的私事,別讓怪物衝進來把你叼了去。”風樂哈哈一笑,也不再答話。

陰無極突然開口噓的一聲,低聲道:“你們聽,山上。”

眾人聞聲朝山上豎起耳朵極力辨認,風勢呼呼吹來,其中隱約夾雜著絲絲呐喊聲,時有時無,雖聽得不大真切,但眾人耳力異於常人,還是聽得明白的。

陽有儀聽了一陣,驚道:“不好,那老妖物上山去了,估摸這夥兒正在屠村呢?”

蟲夫人頗為疑惑道:“它怎麼放過我等而上了山了?”

陽有儀道:“管不得許多了,咱們趕緊上山才行,去晚了村裏人可就全完了。”

卯翁柳冷哼一聲,道:“怎麼去?這四處黑燈瞎火的,山野之地,多有暗洞窟窿什麼的,弄不好沒到山上就沒命了,還談什麼救人?”

他話雖說得不大好聽,但陽有儀也知道這是實情,細思一會,道:“前輩說得在理,不過晚輩精通一門法術,可在夜裏辨物如常,隻是,瞧是瞧得清楚,卻是認不得上山之路的。”

卯翁柳嗤之以鼻道:“那還不是廢話,我能認得路,卻看不見東西,你能看得到東西,卻是認不得路,還不是一樣上不去?”

淩雲霄忍不住道:“那讓我師哥背著您走,您帶路不就成了?”

卯翁柳冷道:“說得輕巧,這追蹤之術講究的是心眼合一,如今我這眼都瞧不到了,如何能做到心算?”

蟲夫人笑道:“陽小哥、淩小哥你們倆犯不著和這老鬼磨嘴皮子,他不行,我老婆子行。”說著又對陽有儀道:“陽小哥,你背老婆子上去,把沿途所看到的景象仔仔細細和老婆子說,不得有所遺漏,老婆子定能帶你們上了山。”

翁尼野一拍大腿,道:“對啊,這就和眼中看到的沒什麼區別了嘛。”

卯翁柳出言反譏道:“你喜個什麼勁?上去了你不怕被那老妖一口吃了?”翁尼野聞言半響出聲不得,似乎也在考慮該不該上去。

陽有儀行到蟲夫人身前,道:“那就如此辦吧,前輩請上來,大夥也得跟緊點,別跟丟了。”蟲夫人縱身一躍,已上了陽有儀背上,陽有儀依著山上方向抬腳便走,每走百步左右就停下詳講前路周邊情形,連腳下一絲一毫都說得清清楚楚,蟲夫人則稍微思索,便指點方向前進。

如此一來,眾人磕磕絆絆摸索前行,離山中越近,山上傳來之音越是清晰,都是慘呼呐喊之聲,想來鬥得甚是慘烈。眾人心急如焚,卻又無法行快,費了三個多時辰,終於行到了山中山寨之處,卻聽得四處沉靜,再無半點人聲氣息,想來寨中之人,已被那妖物殺了個幹淨。

陽有儀放下蟲夫人,歎了一聲,道:“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蟲夫人不語,徑直往寨中走去。眾人趕忙跟在其身後。

寨中沿途多點有火具,光線明亮,眾人沿路所見,皆是一片慘烈景象。地中房上到處灑滿血跡斑斑,地中屍首多不勝數,殘肢斷臂比比皆是,刀槍劍弩之物拋得滿地都是,觸眼所見,皆是一地狼籍。

眾人心情沉重,小心翼翼前行,盡量不踩踏地中屍首,但地中均染滿鮮血,滑不溜秋的,走得也即是辛苦。好不容易行到寨中空地之中,隻見此處屍體更多,層層疊疊也不知死了幾人,血腥之味更是熏得令人欲嘔。陽有儀皺眉道:“看來此處已無活人了。”

淩雲霄指著前方一處空地道:“師哥,你瞧。”

陽有儀望去,麵色大變,也顧不得許多,踏上那些屍首往前奔去,原來前邊空地之中,那尤家老者兀自在滿地屍身中站立著,也不知是生是死?

陽有儀奔到近前,隻見那老者雙目圓瞪,怒視前方,雙手自肩部以下已不知去向,身上衣衫盡破,周身全被鮮血染紅了。陽有儀伸手在其鼻下一探,氣息全無,早死多時了。陽有儀愣了半響,緩緩朝那老者跪下,朝他磕拜起來。淩雲霄等人也趕了上來,見陽有儀所為,心中已是明白,也跟著對老者磕拜了三個響頭。

陽有儀拜畢,站起身來仰天長吼,嘯聲遠遠傳了開去,吼畢,陽有儀高聲喊道:“老匹夫,這裏還有生人,趕快回來殺個痛快。”眾人知道他要引那老妖物回來,當下各尋好守位站好,每人之間間隔不過半丈之距,呈互相守禦之勢,隻要那妖物返身回來,便是一番廝殺,就算其中有一人不敵,其他人也好來相護。

不料陽有儀話聲停息良久,四周仍是死氣沉沉的,除了微微風聲之外,再無他音。眾人麵麵相覷,心中都是同一般思想,這老妖物到底在打些什麼主意,難不成抱定決心不搭理他們?還是要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慢慢戲耍他們不成?

陽有儀心有不甘,又是高聲喊了幾聲,四周除了群山回應之外,皆是一般結果。

淩雲霄轉首望向阿儂,卻見她麵色蒼白,身子似乎微微顫抖不已,瞧她模樣,淩雲霄暗暗心道:“雖說阿儂也不是沒殺過人,但終究還是個姑娘家,見到如此慘象,還是有些害怕的。”憐愛之心大起,慢慢移步過去,輕輕握住阿儂一手。阿儂身子微微一顫,回過頭來,淩雲霄對她一笑,阿儂雙頰緋紅,忙轉回頭去,想抽出手來,淩雲霄卻稍微加力,阿儂掙了幾掙,也隻得作罷。兩人手心相連,都是一般心神激蕩,眼望前方,誰也不敢說話。

陽有儀心中也是納悶不已,不知這老妖物到底意欲何為?正尋思間,卻聽得死人堆聽傳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聲音雖輕弱若絲,但眾人卻聽得明白清楚,個個都是一驚,此地還有活人?陽有儀不急細想,早掠身趕到聲音發起之處,細細搜尋起來。

隻見一人麵朝下渾身血汙躺在屍首之上,兀自有一聲沒一聲的呻吟不止,陽有儀蹲下身子,將其翻過身來,瞧得真切,卻是劉亭。

陽有儀手按劉亭人中穴半響,劉亭方幽幽醒轉過來,隻是仍有些渾渾噩噩,又是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神智完全恢複過來,瞧是陽有儀他們,麵色一喜,忙想掙紮著站起。

陽有儀伸手按住,道:“你如今身子虛弱,還是再多躺一會吧。”

乙二在一旁冷言冷語道:“喲!看樣子那老家夥還是顧念父子之情的,那麼多人都殺了,就唯獨留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