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身陷深穀(3 / 3)

翁老大繼道:“既然亡蟲起不來作用,就隻剩火攻一途了,隻是平日裏山中都有人巡哨,一直尋不到機會,此時你寨空虛,正好大行此事。”

阿葉恨聲道:“好毒辣的手段,我們卯家哪裏對你們不住?竟要趕盡殺絕?”

翁老大身子一顫,怕她盛怒之下殺了自己,忙忙辯解道:“不是我們的意思,我們也是被脅迫的,和......和你們一樣,都是受害者。”

阿葉抖出那封從卯達弄身上搜出的書信,在他麵前一揚,厲聲道:“這書信可是你們寫給卯達弄的?”

翁老大瞧了一眼,點頭低聲道:“正是,本來是想收買你寨中一些重要的人物,讓他們裏應外合,隻是他們俱都不從,要麼殺了我們派去接洽的人,要麼被我們的人所殺,情急之下,恰好遇到此人,見其貪財好色,正中我們下懷,本意是叫他趁我們放火之時,他也在寨中點火,兩邊齊攻之下,你們不死都難,隻是想不到寨中竟沒起火,我也著實費解。”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也是苦思不得其解,這卯達弄為何沒有放火,難道他竟起了惻隱之心,放了卯家寨一馬?若是他按計行事,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兩邊都起火的話,未等那場大雨來臨,眾人早被活活烤死。

阿葉沉思了會,點點頭道:“那就是了,不是他不想放火,而是找不到機會,我估摸著,他早就吃下天香草的解藥,先前說什麼尋得要吃那茅坑之物,是種借口而已,想來我等眾人嫌他齷齪邋遢,定然不會跟去,他好有機會下手,想不到還是有人跟著去瞧,他無奈之下,隻得硬頭皮把那些齷齪物事吃了,後來眾人被迷香迷倒,他還是有機會放火的,隻是他色膽包天,竟然......”說到這裏麵色一寒,冷聲道:“他死得活該,自作孽,不可活!”眾人細細一想,也覺得應是這麼一回事了,又是見有些好笑,為了瞞過眾人,這家夥真敢吃那茅坑裏的物事,而且事情到了最後還是辦不成。

阿葉又問了一陣,這翁老大說穿了,也是代人行事的傀儡而已,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了,阿葉隻好命人將其帶下,監押起來,等以後阿婆回寨了再行處置。

阿葉轉回頭來,見老者和那漢子神態有些疲累,再加之衣衫不整,一幅狼狽之像。阿葉麵色一紅,頓覺甚是不好意思,隻顧忙著本寨的事情,卻怠慢了客人,忙招呼人帶兩人去歇息,換洗一番。

三日之後,阿尼終於帶人趕了回來,在山腳處遇到那些圍山的翁家寨人,三言兩語不合,就知是他們使壞,又是一番廝殺,數千人圍攻千來人,加之個個急紅了眼,下手更不容情,蟲蠱助陣,打勝自不在話下,隻是翁家人使毒的確厲害,也折損了千來人手,算是半斤八兩吧。

回到寨裏,問明情況,再瞧著本是鬱鬱蔥蔥的大山綠林,如今一片破敗,盡是黑烏烏黃焦焦,滿目蒼涼之景,個個是義憤填膺,摩拳擦掌,就待阿尼一聲令下,殺入翁家報仇雪恨,隻是寨中主事之人一個都不在,這等大事,阿尼也是做不了主。眼見無法報仇,阿尼更是暴躁,一個勁的要拿翁老大出來祭刀,若非阿葉阻止,隻怕翁老大已是身首異處,一命嗚呼了。

苗家人講究恩怨分明,對翁家人氣得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抓來一個個殺了。但對卯家有恩的那漢人老者和粗壯漢子卻是禮遇有加,客氣不止,一連數日裏盛情款待,死活不讓下山,兩人雖身有急事,但也無可奈何。

蟲夫人、陽有儀等人吃著解毒草藥,憋著口氣拚命前行,隻是峽穀悠長,地中又多是腐葉爛泥,行走不便,想快也快不到哪去。一路上人眾是越行越少,到了最後,隻剩蟲夫人,陽有儀師兄弟及風樂,馬幫四護法,劉亭和李孝堂幾人,個個是氣喘籲籲,麵色發紫,越走越是感到頭重如山,腳步輕浮,再行不到頭,走不出這邊沼毒之區,個個都有性命之危。

再行一陣,劉亭和李孝堂終是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怎麼的也是往前不得了,淩雲霄拖拽劉亭甚久,也是使力過度,此時也無力為繼,跟著坐倒,連連搖手苦道:“不......行了,走......走不動了,你們自個兒走吧,別管我們了。”

陽有儀幾人都是患難兄弟,有著過命的交情,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此時豈有拋下淩雲霄獨走之理?眼見他實在是無法再行,想要來拉,可此時人人自危,空著身子上路都覺困難,何況還要拖拽一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又哪裏拉得動?

風樂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擺著手道:“罷了,罷了,咱也不走了。”

幾人中就數陽有儀功力最深,但他身背蟲夫人,也早到了力道枯竭之時,此時也一樣是強弩之末,兀自強撐罷了。眼見眾人都已不行,依他的脾性,也絕不會獨自偷生的,當下行了回來,放下蟲夫人,對著蟲夫人和馬幫四人道:“老前輩,甲老,你們幾人快走吧,我在此陪著我兄弟們,是不能陪你們一道了。”

蟲夫人卻不動身,笑道:“沒了你,老身也一樣走不出去,何必要走?”

馬幫四人互相對望一眼,同歎了聲氣,走到眾人身旁,也坐了下來,陽有儀奇道:“咦?你們怎麼不走?難道也想陪我們一塊死不成?”

甲大道:“就我們四人,就算僥幸出了此地,到時麵對那老魔頭,還一樣是死,晚死不如早死,就陪大家一塊死有何不可?”眾人聞言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又皆是滿臉苦澀,如此死法,的確窩囊,壯誌未酬身先死,恐怕是如今眾人最好的寫照了。

淩雲霄沒來由感到陣陣心痛,思道:“阿儂啊阿儂,如今你在哪呢?恐怕再也沒機會再瞧上你一眼了!”想到以往阿儂的音容笑貌,似畫麵在腦海中一幅幅掠過,心中又感甜蜜,更多的是如同刀割般的痛楚。

眾人放寬了心態,不再刻意閉氣,如同往常一般自由呼吸,沼毒之氣頓時大量湧入各人體內,人人都覺昏眩之意更盛,隱有反胃嘔吐之感,劉亭和李孝堂身無半點力,身子一歪,最先倒下。毒意更盛更濃,繼而是馬幫四人,再到淩雲霄、陰無極和風樂三人,陽有儀雖也搖搖欲墜,但還可勉力撐住,蟲夫人自小養毒,體內富含各種毒素,對沼毒有一定的免疫力,是也不倒。再過一會,終是全倒了,也虧有解毒草藥,才使他們硬撐到現在,要不早在先前,就是一個不剩。眾人腦子裏昏昏沉沉,雖然已是喪失神智知覺,但靈台未滅,但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卯翁柳帶著阿儂,見前邊三人沿著峽穀邊前進,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思量著後邊尚跟著翁家大隊人眾,心思一轉,已有了計較,一拉阿儂衣袖,尋了棵又大又高的參天老樹,兩人一前一後往上攀爬而去,兩人爬到十丈高處,停了下來躲在枝葉之後,屏住氣息朝下觀察。此樹枝葉茂盛,朝下看一覽無餘,可身在地上若是往上瞧,卻隻見樹葉婆娑,那曾看見半點人影,正是躲藏的好去處。

隔不多久,便見數百人摸索而來,領頭的正是翁尼野,他此時麵色陰沉,邊行邊往前路上灑些什麼粉末,鼻翼微微張合,似在嗅味。

阿儂大驚,見其以鼻辯味,就似狗兒一般,兩人雖藏身樹上,難免不被發現,正待悄然出聲詢問阿公該如何應對?卯翁柳沉著臉,打個手勢示意她噤聲,自己從懷中掏出一些黃色粉末,往樹下灑去,過不多時,隻見樹幹上紛紛爬出成群結隊的蟻蟲,往樹下爬去,密密麻麻多不勝數,自兩人所處之地往下的樹幹都擠滿了這些蟲兒,黑壓壓一片。

翁尼野終於行到樹下,忽然停下了腳步,眉頭緊皺,四處嗅了嗅,似乎發現了些什麼?阿儂緊張之極,手心都滲出了汗水,轉首一瞧,卻見阿公神態自若,似乎胸有成竹,一絲一毫也不擔心。

翁尼野愈嗅麵色愈難看,眉頭緊鎖,似乎聞到什麼極其難聞的味道。他循著氣味來到樹底,撥開身前的亂草,才定眼一瞧,呀的一聲,箭步跳了回來,領著眾人忙忙朝前走去了。

待他們去遠,阿儂驚疑道:“阿爺,你使得是什麼手段,竟然將他嚇走了?這些隻不過是尋常之極的螞蟻,又非毒蟻,料來他還不至於怕成這樣吧?”

卯翁柳嗬嗬一笑,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螞蟻雖是普通螞蟻,但其身上蟻酸,卻是克製那翁老鬼鼻子的氣息,他最怕此道,若不跑快點,他鼻子就得爛掉。”

阿儂還是不明,一臉的茫然,卯翁柳笑著接道:“他靠鼻息追蹤目標,無非就靠那些藥粉的作用,而蟻酸,正是化解那些藥粉的物質,平時螞蟻不會釋放這些東西,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可我剛才將這麼多蟻兒身上的蟻酸都逼了出來,他不跑是不行的。”說著哈哈一笑,神態極是得意。

阿儂恍然大悟,道:“方才阿爺灑下的那些黃色藥粉,就是逼迫螞蟻釋放身上蟻酸的物事,怪不得那老鬼見了要跑。”

卯翁柳又是哈哈一笑,拍了拍手,道:“現在變成他們在前我們在後,行事起來方便多了,走,追上去。”言罷從樹上躍了下去,點著樹枝,三點兩點間已是跳到地上。阿儂仗有風靈護體,這點高度自然也不在話下,下得輕鬆之極。兩人一前一後,悄然尾追翁家人眾而去。

陽有儀聞到鼻中傳來一股清香,滲入心肺之間,說不出的舒服愜意,猛一激靈,竟能睜開眼來,隻見眼前圍著數十人,個個麵上塗滿古怪花紋,精赤著上身,皮膚黝黑發亮,頸前腰間多掛有飾物,一瞧就知是少數蠻夷的打扮。這些人見他醒轉,此時個個神情警覺,如臨大敵,正彎弓搭箭瞄著他或手持利矛指著他,隻要他稍有妄動,就是百洞穿身。陽有儀心中苦笑,再瞧周圍,竟已不是處在那峽穀之中,而是在一極為寬廣的圓形草屋之中,身前燃有一火堆,那陣陣清香就是從火中散發出來的。眼光掃處,入穀之人,此時除了自己,其他人卻也不知去向。

陽有儀心頭犯疑,不明所以,不知怎就到了此處,其他人又都去哪了?難不成就隻剩下自己一人?把自己擄來的這些人又是什麼路數?心頭疑問是一個接著一個,想得多了,更是滿頭霧水疑惑不解,想稍稍活動下筋骨,卻見無法動彈,低頭一瞧,原來身上早纏滿粗繩,把他五花大綁是綁得嚴嚴實實的,就似粽子一般。

陽有儀瞧著這些麻繩,也就一般麻草結條打成的,掙脫應該不難,當下暗暗試著運力,卻覺得丹田空空如也,周身軟綿綿使不上半分勁道,心頭一愣,頓時醒悟過來,暗自驚道:“這香味有古怪,想來是散功之物。”